那时有人问萧腾,如果经常跟他一起的那个妹子毕业了,他以后还会一再回学校吗,这家伙竟然云淡风轻,说当然要回啊,毕竟是母校嘛,度过了人生中很重要的时光,总要回味一下的。虽然毕业后的这几年,他果然如自己所说那样常回学校看看。可当大家听见他若无其事地说出那番话的时候,大家内心下意识闪过的都不外乎“切,我听你鬼扯”这一句充满鄙视的念头。虽然一次又一次打着思念老同学的名义回本科母校,可哪一次没去找他之前一直跟他同进同出的那个妹子?谁心里还能没点数?他就是打着看同学的名义回来看那个妹子的!
萧腾一直不肯承认,那个妹子也一再否认,可他们一起同进同出那几年,大家其实都看在眼里,也都莫名觉得这对友情已达恋人未满的男女会在一起。
可谁知道,那个妹子会突然消失,并且消失得无影无踪?此后几年,顾笙箫这个名字,俨然成了他的禁忌!一直以那个妹子的干哥哥自居的狄蔚然也变得像刺猬一样,一提起她就竖起一身的刺!
这几年,一直忙于工作的同学难得相聚在一起,提前从前过往,都说自己像是做了一场虚幻的梦,梦见他们这个孤家寡人多年且被质疑性取向的老同学,其实也曾有过那样一段充满浪漫与暧昧的温情往事。
可更多的时候,他们也曾疑惑迷茫,萧腾那么优秀帅气又前途无量的人,能入他眼的姑娘,必然美艳大方多才多艺吧,怎么可能是那样一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姑娘?
可现在……如果只是普通朋友,不过是恰巧在商场过道上碰见,值得萧腾这样失神?刚才在过道上,他本来跟狄蔚然聊起工作上的一些细节,说到某个点,两人产生分歧,他想问问萧腾的意见,就喊了他名字,结果等了好半天也不见他应声,这才好奇地转头看他,看见他正一脸落寞地看着某个方向,刘洪波愣住了,然后顺着近乎痴缠的视线冲某个方向看过去,一眼捕捉到人群中分外耀眼的那个妖娆大美女,他再次愣住了,下一瞬便笑了笑,觉得被人成为和尚般的萧腾原来也有盯着美女看的时候。说来也巧,他们到了餐厅门口,发现竟然跟那个身姿曼妙妖娆的大美女在同一家餐厅,于是刘洪波乐了,自以为看透一切,看向萧腾的眼神中充满了揶揄和调侃。可谁知道,他们盯着不远处的那一桌看了好半天,人萧腾看的压根儿就不是那个外表出色诱人的大美女,而是她旁边那个行为举止可可爱爱的娃娃脸女孩??而那个隐约熟悉的娃娃脸……
刘洪波深深地吸了口餐厅里因为人多而浑浊的空气,“……这么些年,虽然你一直没直说,但我们都觉得,你对那个叫顾笙箫的妹子,真的非同寻常,那几年,你对她的种种关照,已经远远超过了一个朋友该有的行为,你不像是照顾一个朋友,而像是在宠自己的女朋友,真的。”他狠狠点头以示郑重,“以前上学那会儿,我因为好奇,问过不少人,他们都觉得你行为可疑。”
“……我以为,你们早就知道答案!”
萧腾表情一直云淡风轻,似乎不远处的笙箫跟自己毫无关联,面对着当年亲眼目睹了自己与顾笙箫多次相处的画面的老同学,再一次发出的疑问,若无其事地夹着菜的动作终于缓慢下来,筷子就这么悬在盘子上方。
沉默了许久之后,他缓慢地扯着沾了些许油渍的嘴角,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刘洪波愣住,有点摸不着头脑,“不是,你这些年跟个闷葫芦似的,什么都不肯说,你心里怎么想,我们怎么可能知道?”
耳边仿佛能听见不远处那个笑容恬静的女子与那个外表看起来很不错的男人小声交谈的声音,还有她不时传出的一两声带着羞赧的淡笑,萧腾已经无法再直视不远处的那一桌,满含沉痛与失落的眸子静静地盯着眼前这一盘色泽诱人的咕咾肉。
刘洪波充满疑惑的声音,他一字不落地听在耳里,但大庭广众之下,他不想解释太多,也不想把自己多年来的狼狈袒露于人前,于是在短暂的迟疑过后,忽然腾地一下站起了身。
“……什么情况?”刘洪波有点诧异。
外表看起来散漫的狄蔚然,心情其实很复杂,看见萧腾猝不及防地站起了身,也下意识朝他看了眼。狄蔚然也算是过来人,隐约能懂萧腾此刻复杂的心情,所以没出声,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突然起身的男人。
兄弟多年,也知道狄蔚然过往的经历,萧腾心里很清楚,狄蔚然能理解自己此刻的心情,所以他连看都没看狄蔚然一眼,只是掀起眼皮看向刘洪波,表情十分抱歉,“我已经吃好了,临时有点事,要赶过去处理,抱歉,没时间再陪你闲扯了,失陪了!”
“啊?”难得抽出空闲时间的刘洪波再一次愣住,随后眼睁睁看着难得相聚的萧腾施施然转身离去。
不远处的16号桌那边,经历了宋佳茵突然出现的小风波之后,气氛仍旧很融洽,萧腾一直有意无意地关注着那边的情形,又一次看见笙箫冲那个袁成亮赧然温和的笑了,他觉得自己仿佛已经忍受到了极点,再也忍不了,离开的脚步和背影都显得有些凌乱狼狈,颀长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周围一片嘈杂的餐厅。
“……不是,他……他怎么能……”刘洪波幽怨的目光仿佛黏在了萧腾身上,直到他的背影彻底消失不见,随后气呼呼地转过头,一手指着萧腾刚才猝然离去的方向,“他怎么这样?大家难得有空聚在一起,难得有空,一起坐下来吃顿饭,他一直心不在焉就算了,我理解他,也不跟他计较了,可这饭才吃到一半,他随便找个借口丢下我,然后自己一个人跑了,蔚然,你给我评评理,你说说,他这样,合适吗?”
蔚然若有所思,瞥了眼不远处的16号桌,听着刘洪波的抱怨,缓缓收回意味深长的目光。
见刘洪波已经气得开始撸袖子,他暗自叹息了声,难得好脾气地安抚他,“算了,看在他这么些年,始终一个人孤零零的份上,让让他吧。”
“……他这些年,确实一个人孤零零的,可他一个人孤零零的,貌似跟我没关系吧?”刘洪波心中仍旧不满,两条又粗又黑的眉毛皱在一起,气呼呼地发出抗议,“凭什么我就得让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