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士兵?我看我平时就是惯着你了,知不知道你是在和一位下士讲话?”
之后,这两人干脆撤下面巾,将头盔摘下丢在地上,眼看就要扭打到一起。“两个蠢货,都什么时候了,在这种地方还他妈要打架?”比尔中士忍耐不住也加入了骂战。约翰看到他之前的那种眼神已然不见。
“够了,都闭嘴!威廉,兰道尔,你们两个,先给我压着这群人出去。之后请中尉命二队的人进来和我们汇合。”罗纳德十分不耐烦,他挥手下了命令,只想这两人从眼前消失。
“让威廉去吧,军士长。他正盼着出去呢,但我可没做缩头乌龟呀。”兰道尔扭过脸来嘿嘿笑着,谄媚的一副表情丑的让人想作呕,“这才十来个人,他一个人去也够了。想也都知道这大鱼就在后头,咱还想立个大功呢1
“你他妈才是缩头乌龟!整天就知道琢磨怎么立功,你来教团就是为了升官立功?”威廉不甘示弱。
“难道你是来养老的?告诉你,该拼命时候我可没含糊过,干的就是这卖命的活。我从小家里穷,只会在沙漠里放牧,不会净说那些没用的废话。以前,就算想给卢卡尔家的老爷们的当兵,那也得赶得上有仗打。就算打起来,别管你杀了几个,就看是死没死。没死的算是能拿几个钱过个几年好日子,但你还是个农民。可要是死了,那就什么都没了,白折腾。现在不一样,当教团的兵咱们能按日子拿报酬,还有机会立功升职,按人头算功绩,说不定哪天我能混到个骑士当老爷,那可不是得好好干?”
“我看你是脑子进水了,把你他妈做梦时候的事情给当成真的了。你以为骑士是立几个功就能当上的这么简单?”威廉说的口干舌燥,不得不掏出水袋喝了几大口,“……哪天你真当了骑士,我他妈就得是公爵了1
“你们在说什么,难道我们不是正义而战,不是为信仰而战?”火把忽明忽暗,光线照射在比尔中士面无表情的脸上。约翰注意到,比尔说话时就像个假人,只有嘴唇在动。他心里笑了笑,中士的这幅样子倒是和他们身边那群行尸走肉般的异教徒有些相似。
“一切为了教团1兰道尔率先大喊。
“是……一切为了教团1威廉和兰道尔突然都变成了类似那尸体一样的人。
于是,他们谁都不愿意先走,最后决定集体留下先继续搜索其余的异教徒。这并不意外,不久之前,喊出国王和爱神的口号也会让约翰变的奋不顾身,勇往直前。难不成这也是某种魔法?
一声嚎叫打破了寂静。那声音似乎来自很遥远的地方,模糊却又确实存在。士兵们彼此经过眼神确认,并不是自己产生的幻听。所以,五把十字连弩一齐瞄准了祭坛——声音来源的方向。
约翰绕开跪地的人群,从侧面贴了上去。
木质的祭坛遍布裂纹,有的地方已经开始腐朽,在这祭坛后方,他看到了一个向下的石阶。扶手和台阶与四周黑漆漆的地板和墙壁质地相同,像是大理石和黑曜石的混合。区别是,周遭是破旧的一切,但这里却像是崭新的。
他清楚的看到沾着灰尘的杂乱脚印,通向了地下深处。那里深不见底,隐约在黑暗的尽头似乎还有些暗红色的光芒。
刺鼻的烧焦味道更重了。
“如果我有针线,就要把他们该死的都嘴缝上。”兰道尔一边学着比尔中士此前说的话,一边嘀咕一边在腰中开始寻找。
针线是肯定没有的,他不是女人也不是负责医护的教士。就算真的有,他也不会做针线活。不过,他竟然会想把别人的嘴缝上?约翰感到有些好笑。他靠近石阶,感到异教徒们的吟唱声似乎又提高了一些,不知是不是错觉。
“异教徒逃入最深的地穴,我们追随……”
约翰似乎又听到了尼克教士的演讲。他怀疑罗纳德军士长定也是如此。否则,他为何会立刻命令小队全体进入搜索?
通道里的宽度只能容纳一人,约翰主动走到了最前面。随后是比尔,兰道尔,威廉和罗纳德。向下的阶梯很长,旁边的墙壁未经过修饰,看起来就像火灾后的建筑都是被烧焦的痕迹。但是泥土和石头怎么会燃烧?
约翰渐渐闻不到那种味道了,不知道是鼻子已经习惯,还是真的消失。吟唱声似乎也停止了,也许是走的太深而听不到?起初,兰道尔和威廉偶尔还会小声的互相埋怨,什么你走的太快啦,你走的太慢啦之类,比尔中士也会出言制止,但后来,他们都不再说话。
通道内墙壁的样子一成不变,石阶也看起来大同小异,约翰无法判断走了多深。但自双腿渐渐感到有些酸麻,他知道他们至少走了有三十分钟了。
唯一不同的,是空气中的热度。他的锁子甲变得越发沉重,他想去脱,却被烫到了手。多亏了内衬的皮甲,否则他的皮肤就要被热铁烤熟了。在闷热狭小的空间中被热铁包裹可不是什么好滋味,他感到难以呼吸。于是将水倒在布条上,和其他人一起一样纷纷脱掉了甲胄。
这次,他真的看到了呲拉冒出的白烟。
留给他们的,只有越发闷热的空气和越发疲惫的身躯,以及那无尽向下延伸的阶梯。甚至连兰道尔都已经安静的不再说话。“现在……现在我们还真的像光着身子了。”脱掉外甲后,这是他唯一说的一句。
约翰小心翼翼抿着水袋,尽量不让一滴水漏掉。这个时候他不知道罗纳德对于自己之前的建议作何感想?他们必须节省每一滴水源,因为下来多远,就要爬上去多远。向上可比向下要付出更多的体力。鹿皮水袋摸起来也是发烫的,但手掌已经感受不到痛感。他只觉得头疼欲裂,精神恍惚。
忽然,他发现前方的台阶上似乎有什么东西。他的头脑立刻清醒了一些,抬手示意队伍警戒,自己小心翼翼的向前踱步。然而当他走近看到那些东西时,所有人都变的面如死灰。
那是他们之前脱下的锁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