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抬棺出城(2 / 2)

大雪无痕 黑二郎 1276 字 2022-09-20

只是自打来这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江雁翎,这让他一直惴惴不安,追问护士,每次都说过几天会来。

这天吃过早饭,他拄着棍,扶墙走出房间,院子里十几个轻伤员,在女护士的指挥下唱歌,歌声轻快嘹亮,阳光穿过树梢,洒落在花花绿绿的几个本地姑娘身上,她们有说有笑地帮忙晾晒纱布,绷带和一些床单衣物。

穿过院子,迈出庙门,眼前豁然开朗,河川逶迤,平原广阔。他深吸了一口山间的冷空气,顿时神清气爽。

门口的台阶旁,站着一个年纪十五六岁的小战士,鼓着腮帮子,在练习吹号,号声呜咽,断断续续。

沈穿石走到跟前才发现,小战士的左手齐根而断,白色纱布裹着孤零零的腕部,触目心悸。

见有人过来,小战士停止吹号,露出一个腼腆的微笑。

“小兄弟,怎么称呼”,沈穿石也一笑。

“栓牢,牛栓牢”小战士答道,并回问:“大哥你是几营的?还是县大队的”?

沈穿石竟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应对,就敷衍着说,秘密部队,不能说,有纪律。挤了挤眼睛,假模怪式地胡弄了过去。赶紧岔开话题:“兄弟,你这手是……”?

“上次反扫荡,在八里溪村和鬼子拼刺刀……”栓牢的眼神有些黯然,很快又恢复了明亮:“连长说了,我还可以吹号,出院后,就让我当司号员”。

他接过栓牢的军号,怎么也吹不响,吹得鼻涕口水一塌糊涂,还是没吹出动静。

一向能说会道,自视甚高的沈穿石,此刻面对牛栓牢,这个十几岁的八路军伤员,沉默了,甚至是迷茫了。

在龙背岭这些天的所见所闻,都让他感到新奇,这里的气氛是那么与众不同。

这里的人们生活清贫,却又从容不迫。

这里的人们被一种磁铁般无形的吸引力,紧紧地凝聚着,互相之间无条件信任,不分彼此,乐观积极。

沈穿石每天都会被感动,平时司空见惯的一声问候,一阵歌声,都让他感觉那么弥足珍贵。

于是,附近的村庄和八路军训练场旁边,便经常出现一个拄着拐棍一脸懵逼的年青瘸子。偶尔迎面相遇的人冲他点头问好,忙忙碌碌匆匆而过,留下瘸子独自徘徊,久久怅然。

沈穿石暗自发誓,一定要为这里的人们做点什么,并且是在能丢下拐棍的那天就立即行动。

因为这里的人救了他的命,更是因为江雁翎,他心里已经完全确认了江雁翎就是这里的一员。

江雁翎是在一天晚饭时来看他的,当时他正在唾沫横飞表情夸张的对着艾丽萨,边说边比划,还把拐棍丢下,现场踢了几个连环腿。当他扭头看见江雁翎出现在眼前的那一刻,立即就咧着嘴笑了,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笑得很难看,有点像哭。

江雁翎给他带了几个苹果,还有两盒香烟。并说了周铭训已被安葬在附近的山坡上,有空了会带他去看看。还有就是自己过段时间要离开这里,组织上已经决定了的。看看时间不早了,也没再多聊,就匆匆告辞了。

龙背岭根据地的清贫程度,确实让人难以接受,就如同八路军总司令诗里写得那样:“驻马太行侧,十月雪飞白,战士仍单衣,夜夜杀倭贼”。入冬这么久了,很多人还穿着单衣,就连刚见过面的江雁翎也不例外。

当晚,沈穿石那颗报恩的心已经实在按耐不下去了。熄灯号响过之后,他拿了个苹果,去找牛栓牢。

他说栓牢呀,这附近有没有土匪,古墓,或是该死的土豪恶霸这些东西?

栓牢啃着苹果说土匪没有,古墓不清楚,该死的恶霸就有,桥头村的董汉章,秃耗子和他家在临平县城当伪军队长的二小子,噢对了,秃耗子就是石汉章。

回房间后,沈穿石一夜未眠,在陋室里来回走动,他兴奋莫名,筹谋着自己的计划,急不可耐,如同热锅上的锅盖,已经摁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