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雪了,深秋第一遭。
百叶窗筛选着命中注定的阳光,白衣少年在床头熟睡,休息的模样越加得孩子气。
顾成朝临尘是早有预料得,再好的天赋在莽荒之地都会逐渐归于平静。在没有随征琰离开、加入万象宗的时候,城主府高层也都有所明悟,就如此前大祭司的布局,他并不参与大势,甚至都不愿意留守边疆。
与那少宗主告别后,顾成朝一睡不醒。他周身的气质变化也在快速形成着,眉宇温和,气质油润,没有再执着于追赶,这种“认命”赋予了他一种特殊的气质,干净而纯洁,不似此前神秘城府。
或许这才是十一岁孩子应该表现出来得模样。
不过此刻上位者的注意力并不在羽翎身上,因为这几日红土侵蚀了七号区域得大片面积,各大城区流亡的孩子呈现出组织般得协调,这无疑是让高层心头不好的预感加重了。
当然,这些都和顾成朝无关。
按照计划,古淮已经在昨天申请归还城主府的大祭司头衔,如今他的白身的背景,很好得避开了红土这一劫。当然,他如今尚未苏醒,这是最大的漏洞。
白衣少年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大众的视野中,在这动荡时节全城戒严,已经没有多少人还注意这位少城主,此刻他仍旧保持昏睡状态,如今出入城主府后宅得只有古淮一人,而他试图唤醒羽翎的缘由,在于其手里捧着的信纸。
树荫交叠,黄袍身形挺拔,他在顾成朝寝室前伫立,没有动静。
“啊淮,进来吧。……什么事。”睡眼惺忪,在那黄袍少年静候时羽翎的意识便缓缓苏醒。他如今的样子更像是受了诅咒,表现出来的安静是不曾戒备时的模样。
毕竟是没有被世事磨砺过得孩子,处事待人难免有些意气用事,显得天真。
“三黄一红。府君有调令。”古淮犹豫,随后.进入房门,半蹲在羽翎的身前:“最近事态有些变化。红土之后城里出现了许多找不到籍贯的孩子,境界能力者上下。但如今它们已经快到大能的门槛了,这样的进展佐证了一部分典狱长的想法。日前,他们有意请您出面。”
黄袍言语一如既往的温和,顾成朝在床上翻了个身,没有表示。
七号区域是梧桐国内外环的缓冲地带,毕竟南北两地不是桃花巷就是小桐城,都是对皇都而言至关重要的区域。如果不是极昼森林突然将时空坐标从横苍大陆转移出去,也不会打血鸦族这般措手不及。
鸠夜洲是边疆,梧桐国是边境,这里坐镇得上位主宰就不止十位,内环皇城是血鸦族最为安全的几处区域之一。
当然,如果不是黑白阎罗的诞生,横苍三族也不会重视此地,毕竟对峙等同于宣战。
异能者越是高阶,自身密度就越是恐怖,所影响的能量场亦是凶险万分。
七号区域是外环,作为“养料”之一,它只是块补丁,而且还是极为仓促顶着用得那种,源于时间流的差距,就算内环从根本上扭正了原先随意的政治制度,七号区域也必须独立面对未知长达半年。
立国百年的梧桐国尚未从莽荒地带熟悉自己“族脉之下”的地位,就将面临这极度复杂的战争局面,尽管补救,却也只能是减缓流速,增派大能者、小帝君到前线,再多,七号区域并不能承受。
如今除了顾学府这一脉得流放者,还没有新的执宰境出现,所以羽翎的身份和战斗力,都是此刻那些牢头们所需要得。再者说,羽翎这位小公子在这些从内环来得莽汉看,真正得称呼是“少典”,因为顾学府是梧桐国上一任的典狱长,故而这些捕头们虽然在外环身居高位,却并不以此相称。
“啊淮,顾年最近在做什么?”
“大小姐……,入学堂之后,并无特殊。”古淮犹豫片刻,并没有多说些什么。
“辛苦了。”羽翎明白得对方的避嫌。再者,作为外男,过多打听顾年的事也不合理,所以并没有就此多问。
迎着下午的暖阳白衣施施然起身。
不知为何,最近精神亏空得很。
起初他只是那血色空间的过客,触景深情偶有逗留,但此后他老是出现这一团血色中的梦境之中,扮演着一株苍老的大树。
这精神空间是血鸦族的潜意识冰架,伪神时尚不能长存,可现在反倒总是被牵引。不过他的权限没变,那大树的根茎别说深入土壤了,甚至于可以说就没有根系。
接过古淮的湿毛巾敷着,羽翎清醒了不少,起身披衣,在窗前端坐,目视那阳光,不知哪里高挂着一双冷漠的眼瞳,被凝视的感觉让他有些不舒服。
——这双眼睛一直在监视他,从出生开始,故而羽翎习惯了。但不知为何,他体会过真正的自由,所以在这刻意之中顾成朝显得十分拘束。
只是不知现在对那眼眸表达“我看见”,到底会迎来怎么样的局面,所以他一如既往得平静。古淮在他身侧跟随,一年多的经历让他的身躯胜任了于顾成朝身旁生活的工作。
“执法司有给出具体的指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