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希冀。
他不想要自己的双眼。
我……下辈子就不是我了;
但爱你的人中,应该会有我的身影吧。
顾成朝爱上这熟悉的狼狈,他安然自得,体会这一份平静的不寻常。
不管哪里,总归有不变的特征。
西北王腼腆,他从土里挖出来一个红薯,用自己孩子般的天真,凝望着早上不敢看的太阳,他说,他喜欢月亮;
因为月亮反射了太阳的光。
可,你来人间一趟,总得看看太阳。
我眼瞎,但我知道,你很暖。
我藏了什么,那是潜意识的规矩;
或许,在我这爱成了一种深刻得逃避。
岁月有一种魔力,告诉我让我等着就好;
一切都会好得,一切都会过去。
就如我此刻的期待一般。
等风来,等瑞雪兆丰年。
白衣少年酣睡,顾成朝咬了一口烤红薯。
冬夜,殷墟全境下了场连续一个月的大雪,它接连不停,吞了这冰天雪地。
顾年修养得好,她就在那枝头穿着自己粉紫色的新衣,笑得好干净。
她从来不修饰,活泼、灵动。
所谓残酷,就是只给你一次机会。
没有包容,没有谅解,所有的命运都堵在那一次证明的机会上,稍纵即逝。
那个说要替她做军阀,在黑夜执布批衣的少年被自己的理想冻死了,他吃着红薯,回到了自己不适应的乡间田野,仰望那碧空如洗的星夜。
酒过三巡,你我分道扬镳。
好吧,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蓝袍抖了抖自己的大衣,他最近没做什么事情,做了一个长久的梦,各方势力很有耐心,而他虽然是围猎的对象,却仿佛不在局中一般。
霜降,这是个艳阳高照的早晨,冷得格外凌冽,把顾成朝冻傻了。
“去哪儿,行色匆匆得,事先也不跟我说一声。”顾成朝耳朵动了动,打着哈气,不太注意形象。
“哪儿都去,就是不能呆在这里。”浪人颓废,他近乎是呢喃得回应,很没有底气。
他呀,就是见不得阳光。
大约是因为后果太过于严重;
那年王菩萨做过很多事情,轩禅还记着,柚洅还记着,秦墨作弊,只有羽翎忘了。
这些跟他有利害瓜葛的事情,他一点都记不住。
所以,要什么梦想呢,都没有筹码。
“娶千金要有野心,何况乎人家帝王的掌上明珠,你,就打算这么蹲着?蹲人家落魄?”
“你很确定她的身份吗?顾年的现在,还有过去,就不能解读成落魄的和亲公主吗。”定疆侯摆了摆手,满不在意。
“王爷,您这番话,还是说给自己听好了。你见过这么明艳娇嗔的旁支女吗?殷墟是什么地方,你比我通透。
“何况殷墟女子能上战场,不兴东边那套‘劳财伤民’。何况,你的势力,估计商女你都劫不走。”出来流浪得,心中都有符合自己的不切实际。
他和顾成朝投缘,却看不起对方的挣扎。
为何不去一丈青。
哪里才是乞丐的归宿。
当然,浪者很能体谅对方的情感,因为这是对方距离顾年最近的一次了。
——顾成朝投生魏国公府,让这千年鼎盛的世家家破人亡,就留下自己这一脉,剩下得,都惨到不行,命运没有松懈对他的围追堵截。
但除了顾成朝以外,竹羽晨、羽翎、怀刺,尽管是折子戏我,却也是注定了的悲剧,差距更大,不如此刻的殷墟。
“好了,你也别猜忌了。我碰这些做什么?好不容易有钱有势得,做了摄政王、权倾天下,我有的是资本荒淫无度,在乎顾年,我还能娶十八房姨太太吗。”
“你这愿望就从来没变过,朴实无华。我很欣赏。”老乞丐一笑,露出来自己发黑的断牙。
“那是,我来人间体验,是为了满足自己从前从没有圆满过的欲望。放心,我不会在一棵树上吊死的。”
“那当然,您每次都吊死在不同的树枝上,可树,都是同一棵。”
“有完没完,我是同意让你走了吧。”蓝袍吃了口水煮蛋,神色有些不耐烦:“你再啰嗦,就留在这里吧。”
“不敢挑衅王爷,我说到做到。一丈青,都还等您回来。”
“我不熟念都,你认错人了。”
“你是他的执念,我认得你,也认你。”老乞丐断牙发黄。
“好了,离开这里吧。”西北王摇了摇头,冻得瑟瑟发抖。
“您保重。”浪者沉默,随后影逝。
断牙纯白脱落。
渡江候视线轻轻得划过,不发一言。
天,亮了。
该睡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