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顾奇和顾异确实找错了地方。
十二点多的时候,兄弟俩匆匆赶回家。
顾异大口灌水,解释:“一开始我们就往城西土地庙那边找去,谁知一个人影都没有,地上乱糟糟脏得要命,只有几条小野狗来回流窜。后来我们往管理局那边找,在外头等了大半天,总算找了机会挤进去,谁知小妹压根没在里头!”
顾奇将搪瓷杯递给陈星凌,继续:“我们一开始以为小妹没事,猜想她是不是回家了,便匆匆往回赶。谁知路上遇到了秦甜甜——她说小妹被抓去交通大队那边。我们只能折返回去,果真在那边找到了小妹。”
“呜呜呜……”李瑛擦着泪水,颤声问:“她没事吧?没人打她吧?”
顾奇摇头:“她只是违反规定而已,连犯罪都算不上,执法人员哪里会无缘无故打人。她好好的,不过被吓着了,一个劲儿哭。”
“糟心了!”李瑛哭得不行:“我滴可怜的宝儿!我的宝贝妙妙!她打小就是我宠着长大的,从没受过一丁点儿的苦!”
“行了!”顾异皱眉劝道:“妈,您就别哭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既然摊上了,就只能赶忙想办法面对。如果她只是去买东西,人家不会抓她。偏偏她抱着一个大猪头不放,还老实交待说她是去卖猪头的,这下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没法子,卖东西的商贩都得罚五十块,不管卖多少天,卖多少数额,抓到的一概按这个最高数目罚。”
李瑛呜呜哭着,大声质问:“凭啥呀?我们就今天去!我们的猪头也没卖出去,咋能算是商贩!别人天天去卖猪肉——做什么不罚别人!”
“凡是抓到的商贩都罚。”顾异给她一个大白眼,粗声:“谁让你们就那么倒霉,一去就被人家给逮了,而且还人赃并获!小妹那丫头也贼笨,不会将猪头扔掉跑,还愣愣抱着猪头承认!平时一副好了不起的嚣张泼辣模样,一旦遇到事,怂得只剩下哭!”
“过了年她也才十六岁!”李瑛气呼呼:“她还是半大的丫头,遇到那样乱糟糟的场面,她能不哭吗?!那丫头肯定是被吓坏了!她怎么不跟人家解释是第一次去卖猪头,就这么一次!猪头也还没卖出去,算什么商贩!我们压根就不是商贩!”
顾异烦躁罢手:“人家管你是第一次还是无数次,反正抓到了就必须罚。再说了,每个人都说自己是第一次当商贩,然后就通通不用罚——那不乱了套吗?!”
李瑛焦急质问:“你们做什么不帮着她解释?!啊?你们要解释说咱们家今年也就养了这么一头猪——”
“妈!”顾奇按住了她的胳膊,做一个嘘声动作:“你就别瞎嚷嚷了,一会儿越说越乱,越说越严重。人家都说了,只需要交上罚款,签字做书面保证下次不会再犯就能回家。既然错了,就坦荡些认错,把罚款交上就是。”
顾异忙不迭附和:“是!就算我们要解释,也得人家愿意听呀!说什么养猪,那不一样不行吗?到时越扯错越多,越扯越需要罚。交上罚款就能走人,不用拘留什么的,已经算网开一面。我们麻利把饭给吃了,然后拿钱去捞小妹出来吧。”
李瑛红着眼睛嗫嚅:“……真的得五十?三十不行吗?”
“没得讲价还价。”顾异解释:“听说抓的人多,地方不够拘留。不必拘留,只需要罚款已经算幸运了。”
李瑛又呜呜呜哭起来:“五十太多了……咱们家也就存了那么几十块,过年还得各种花钱!本来打算今天买多一些年货,被这么一耽搁,都还没买成!”
普通工人的工资也才四十来块,所谓的富户和穷人家,有时候也只是百来块的差距。
有七八十块傍身,她的腰板才能笔直,才能在一众街坊邻居中有面子。
顾奇微微蹙眉:“妈,别哭了。这钱我来掏就行。”
李瑛一下子止住了哭声,转而迅速擦干泪水,殷切看着大儿子。
“阿奇,那这五十块就你来掏吧。妈身边也没多少钱了,还得留着家用,是不?再说,虎子他妈昨天不还赚了好几十块吗?要不,你让她掏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