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自来到大坂至今,龟田时不时地就会到胥田屋这里做“临时清洁工”。
幸村也知道自己岳父的这个古怪癖好,出于对岳父的尊重,幸村对龟田的这奇葩爱好听之任之,反正这爱好也没有啥危险,也不会给自己带来麻烦——可没想到今日就出意外了。
“耀五郎。”龟田沉声朝幸村缓缓说道,“刚才我差点就被一个无礼的家伙给砍了呢。”
龟田将自己刚才在走廊的一系列遭遇,告知给了幸村。
待听明白了事情原因与经过后,幸村冷哼一声:“连刀都佩不好,竟还有脸斥责他人……”
在自己还没啥大成就时,龟田就将自己的宝贝女儿许配给了自己,幸村对自己的岳父一直是景仰至极。
岳父被一个愣头青如此无礼地对待——他不论如何都不能视而不见。
“岳父,你记得那小子进的是哪座房间对吧?那就好办了……”
幸村侧过头,朝身后的亲信问道:“快去查查,我要知道那房间里的人都是谁。”
亲信应和了一声后便快步离去。
仅转眼的功夫,亲信便捧着一个厚厚的簿子回到了幸村的身旁。
“那座房间今夜被三浦屋的三浦太郎预定来举办宴席。”亲信快速翻动着这厚簿子。
“三浦屋?还是一个熟悉的名字呢。三浦太郎就是三浦庆卫门的儿子吧……哼,既然如此,那就好办。”幸村冷笑了几声,“竟然敢在我的地盘,对我岳父拔刀……岳父,你放心,我立刻就去亲自帮你讨个公道回来。”
……
……
初光这时已演奏起了第3首……同时也是最后一首曲子。
在听到初光弹奏起第3首曲子后,绪方不禁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今夜的任务,总算是要完成了。
待初光弹完第3首曲子后,他们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届时,绪方和阿町的这“临时工”的工作,便可宣告结束了。
然而,就在这时,就在初光的第3首曲子才刚演奏至不到一半时,房间仅有的2扇房门被同时拉开。
随后,十数名武士打扮的人顺着被猛地拉开的房门鱼贯而入,进到房间内。
突然入内的这些不速之客,让房内众人都吓了一跳,初光的琴声这时也停了下来。
坐在绪方身旁的柴田,下意识地站起身,挡在了初光的身前。
绪方镇定地跪坐在原地,没有动——不过却像是职业惯性一般,下意识地观察起突然冲入房内的这十数名武士的站位……
以及……该以什么样的顺序砍他们,才能最有效率地干掉他们……
在即将完成今夜任务的前一刻,变故突生——不知为何,不论是绪方和阿町,都并没有为此感到诧异或愤懑。
他们二人都相当地淡定,都有一种“习惯了”与“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感觉……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擅闯我等的房间!”三浦这时“呼”地一声站起身,中气十足地大喝道。
宴席上的所有人中,就属三浦最有背景、能量最大,三浦可以说是他们这伙人中的主心骨。因此在三浦起身,并向这帮不速之客发出这通极有气势的大喊后,房间内原本一个个皆面露惊慌的众人,其神情缓缓变镇静了下来。
极个别人也像三浦那样站起来,大声质问这些突然闯起来的人。
“你就是三浦太郎吧?”这时,房外响起一道幽幽的声音,“和你父亲蛮像的呢。放心吧,不会叨扰你们太久的,等帮我岳父讨回一个公道后,我立刻就离开。”
这道幽幽的声音刚落下,绪方他们便瞧见一个老者和一个脸上有十字疤的中年人,一前一后地步入房中。
在看到那个脸上有十字疤的中年人后,三浦……不,应该说是房间内的绝大部分人,包括初光和柴田在内,统统脸色一变。
尤其是三浦,他脸上的神情变换最为夸张,整张脸立即像是变魔术一般,瞬间变得煞白:“幸、幸村大人……您、您怎么在这?”
幸村没有理会三浦的这个问题,而是朝龟田问道:
“岳父。你来指认一下吧,刚才想拔刀砍你的人是哪一个?”
“……就是那个人。”龟田抬起手指,朝高杉一指,“他就是那个明明是自个的刀没佩好,却反而斥责我碰到了他的刀,还拿刀想砍我的人。”
在幸村刚进到房间里时,高杉也第一时间认出了此人正是大名鼎鼎的幸村。
刚刚,在看到幸村对自己刚才戏耍的那个老头喊“岳父”时,高杉便感觉有一股凉气从后脚跟直冲到天灵盖。
他现在已被吓得没有半点醉意,也没有半点之前在戏耍过龟田后的那副得意洋洋的模样,在龟田放下手指后,高杉就立即以土下座的姿势跪伏在地。
“非、非常抱歉!刚才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把刀给佩好!”
高杉用哭腔道着歉。
什么武士荣耀、武士尊严的,高杉已全部忘光光了。
而幸村冷漠地看了高杉一眼后,转头朝龟田问道:
“岳父,你打算怎么处理这小子?”
“幸、幸村大人!”三浦这时壮着胆子,大声朝幸村喊道,“我是三浦屋的三浦太郎!”
“我、我的朋友不慎做了错事。但您看——我朋友已知错了,能、能请您绕了他吗?”
三浦再笨也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高杉那家伙惹到幸村了。
此时此刻,三浦只感觉整个天地都在旋转。
他和他的这帮朋友,虽然都是非富即贵,但是也就只能在普通人面前显显威风。
在大坂真正的大佬面前,他们这帮人的那点家业根本不值一提。
而幸村恰好就是那种“真正的大佬”。
三浦刚刚还在吹嘘自己的家族之前和幸村做成了一笔生意,多么多么地厉害。
结果转眼之间,幸村就气势汹汹地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脑海中理性的那一部分,告诉三浦——这个时候就要装哑巴,不能强出头。
但三浦那颗好面子的心,却一直蠢蠢欲动。
他几乎所有的朋友都在这,若是此时一言不发地当哑巴,岂不是像个懦夫一样,很没面子?
权衡利弊之下,三浦最终决定——为面子挺身而出!
突然出声的三浦,将幸村的视线引了过来。
“……你们三浦屋前阵子刚和我做过生意,所以我也不想对你说什么太难听的话。这是我和你这朋友的私仇,你少插嘴。”
幸村对三浦的这句话极不客气,可以说是一点面子也不给三浦。
然而三浦却连对幸村生气的胆量都没有……
在听到幸村刚才的这句话后,他立即紧闭起了嘴巴,不敢再说半个字。
龟田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用思索的目光看着跪地道歉的高杉。
短短一分钟不到的时间,让高杉、三浦等人感觉有如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终于——对此时的高杉来说,有如天籁般的话语,传入其耳中:
“……算了。”龟田摇了摇头,“既然这小子都道了歉了,这件事就算过去了吧。”
龟田的话音刚一落下,高杉立即磕头如捣蒜,高声言谢。
不仅是高杉松了一口气,三浦也跟着心头一松。
见此次事情可以和平解决,三浦只感觉心里的大石头都落地了。
绪方全程淡定旁观着这一切——三浦他们那些人的事,他才懒得管。
他现在的工作就只有保护初光而已。
“岳父您既然那么说的话,那就依你所言吧。”
既然自家岳父都表示“算了”,那幸村也不多说什么,尊重老人家的选择。
他现在还有一员贵宾要招待,所以也不想继续在此浪费太多的时间。
就在幸村刚想招呼着部下们离开时,他此刻才终于注意到——怀抱着三味线,坐在房间一角的初光。
在幸村他们刚闯进房间里时,初光也脸色一变,但很快便恢复镇定。
对于刚才发生在眼前的一切,初光也采取着淡定旁观的态度。
此刻终于注意到初光的幸村,若有所思地看了初光好一会后,大步朝初光走来。
“初光小姐,好久不见了。”幸村一边走向初光,一边露出和煦的微笑。
初光曾在某场有幸村赴宴的宴席上演奏过,所以幸村和初光是相互见过面的。
“幸村大人。”初光向幸村微笑着行礼,“好久不见。”
“想不到您今夜在这表演啊。”这时,幸村已经走到了初光的跟前,“十分抱歉,我似乎叨扰了您的表演。”
初光摇了摇头,说着一大通十分官方的套话。
初光和幸村来来去去,进行了一番简单的寒暄后,幸村清了清嗓子:
“初光小姐,实不相瞒,今夜来了位在下的老朋友。”
“对待远道而来的老朋友,在下不想失了礼数。”
“所以,在下想请初光小姐待会来为在下的那位老朋友演奏一番,不知初光小姐您是否方便?”
初光先用诧异的目光看了看眼前的幸村,然后微笑着摇头道:
“抱歉,我每夜只能到一处地方演奏,我今夜既然已经在此拨弄琴弦,就不能再去别的地方演奏了。”
每夜只可在一个地方演奏一次——这是左右田卫门为保持初光的身价而立的规矩。
见自己的邀请被拒,幸村眉头微微一皱。
“就不能偶尔通融一下吗?”
“抱歉,幸村大人。”初光再次微笑着摇了摇头,“规矩就是规矩。”
幸村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虽说幸村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但绪方没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什么恶意。
本来,看到幸村大步朝他们这边走来时,绪方还以为这人是不怀好意而来的,在做好应对任何突发情况的准备的同时,在心中暗暗发出长叹:
——为何就不能让我安安静静地完成今夜的护卫任务呢?
现在看来——绪方是多虑了,这个幸村并不是来找他们茬的。
就在幸村张了张嘴,正打算再说些什么时——
“幸村!你在对我等的贵宾干什么呢?!”
不远处的房门外响起了一道大喊。
这道大喊,毋庸置疑地将房内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引了过去。
这声大喊的主人,是一名正站在房门外的高大年轻人。
“大人?”幸村面露诧异。
同样面露诧异的,还有绪方和阿町。
在这声大喊刚响起时,绪方二人的脸色便同时一变。
“牧村……?”绪方扭头看着站在房间外的那名高大年轻人,轻声呢喃出了这个名字。
在房内众人的注视下,高大年轻人……也就是牧村大步走到了绪方和阿町的身旁,然后从头到家地上下打量了绪方和阿町一番。
“你们没有被幸村他做什么了吧?”
绪方都还没来得及做回答,牧村就火急火燎地瞪着幸村。
“幸村,你应该没对我等的这两位贵宾做什么失礼的事情吧?”
初光、柴田、幸村等人、三浦等人……房间内的所有人,此时都将震惊的目光,定格在了绪方和阿町的身上。
作者君今天又长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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