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露凶光的她,拔出了左腰间的胁差。
吉久的双眼微微一眯,随后也拔出了挂在他后腰间的一柄胁差。
嗤!
嗤!
2道利器入体声同时响起。
烙妇人的刀刺穿了吉久的左肩窝。
而吉久的刀则刺穿了烙妇人的右腹。
二人的身上都中了一刀,血流满地,但他们双方都跟个没事人一样。
“你个老不死的忍者!发号司令还发上瘾了吗?!啊?!”
烙妇人此时的模样分外可怖。
双目睁得仿佛两只眼角随时都会裂开一般,脖颈处爆出一条条如蚯蚓般的青筋,只怕传说中的罗刹、般若这些恶鬼,也不过如此了吧。
“没办法啊。”吉久的语气仍旧不紧不慢,“毕竟丰臣大人给了我这个发号司令的权利啊。”
丰臣大人这几个字眼像是有什么魔力一般,让现在正处于癫狂状态的烙妇人,眼中出现了几分理智之色。
“啧妈的!!”
烙妇人以怒吼的声调飙着脏话,随后将刺入吉久体内的刀拔了出来。
而在烙妇人收刀后,吉久也将刺入烙妇人体内的刀给收了回来。
在双方收刀后,诡异的一幕在二人的身上同时上演着——一根根红色肉色从二人的伤口处冒出,仅眨眼的功夫,二人身上的伤口便恢复得连一点痕迹都看不到。
“你这老不死的!给我记着!我们没完!!”
烙妇人满面怒容地大步朝房外走去。
吉久一面收刀归鞘,一面看着烙妇人离去的背影。
“烙妇人,稍安勿躁。待在本阵的话,过多一会儿的话,说不定会有一些有趣的事情发生。”
“啊?”烙妇人停下脚步,转头朝吉久投去不耐的目光,“什么意思?”
“该从哪讲起比较好呢”吉久抬手捋了捋他下巴上的花白山羊胡,眼眸低垂,眼中蕴藏着复杂的神色。
大坂,西北方郊外某地——
“哈哈哈哈”
一色花咽了口喉咙,润湿因大口喘息而变得干燥的喉咙,在唾沫顺着食管滑入胃中后,她感到口腔中冒出了几分血的味道。
“抱歉我很重吧”被一色花搀扶在身侧的绪方,朝她挤出了一抹带着歉意的笑。
“不会。”一色花摇了摇头,“你比我想象中的要轻上不少。”
说罢,一色花抬手摸了摸绪方的额头。
“一刀斋大人,你的体温果然是越来越高了啊”
一色花面带忧虑地缓缓收起刚才抚摸绪方额头的手。
刚刚,一色花险些怀疑自己摸到的不是人的额头,而是一块烧红的铁块
自刚才开始,一色花便隐约感觉到绪方的体温似乎是越来越高了,而现在,她终于敢断定确有此事。
“等到了安全的地方,我去设法给你找医生”一色花说。
她也不清楚绪方现在的身体状况究竟是怎么回事,但她觉得带绪方去看医生,一定准没错。
“哈”绪方发出自嘲的笑声,“医生应该是治不好现在的我的哦而且这个地方应该也找不到医生吧”
“是我的错觉吗我觉得一刀斋大人您的脸色好像变得比之前还要难看耶,讲话的语气也更有气无力了”
“我如果跟你说‘我没事’你大概也不会信吧”绪方努力转动舌头,发出带着玩笑之色的笑声。
就如一色花刚才所说的那样——绪方现在的身体状态,的确是要比刚才藏身在佛堂时的状态要更差了。
刚才,绪方还能勉强说话,还能听得清声音。
而现在,讲话对绪方来说已经成了一件极其费力的事情,耳内出现了强烈的耳鸣,让现在的绪方得集中全部精力才能听清一色花的话音。
“一刀斋大人,您再忍一忍。”一色花深吸了一口气,将绪方搭载她脖颈上的左臂膀往上抬了抬,“等到了安全的地方后,我会立即去给你找医生的。”
“说不定就能找来一个能治好你的医生了。”
尽管一色花有极力掩饰,但绪方还是能依稀在她的眼瞳中察觉出浓郁的不安与担忧。
看着一色花眼瞳里的这一股股不安与忧虑,绪方微微一笑。
“一色小姐,不必担心。”
“我不会有事,更不会死。”
绪方缓缓抬起眼眸,平视着前方的道路,平视着前方的天际线。
即使状态已经差得连路都走不稳。
即使现在连说话都变得费劲。
但绪方的眼神,从头至尾都没有改变过。
眼瞳里,一直燃烧着如火焰般的光芒。
“即使承受着非人的痛楚我也绝不会向死亡低头”
就像是在绪方刚才的这句话做回应一般。
绪方左脖颈处的那一大片紫色肌肤再次出现了变化。
它们像有生命一般,面积再次缩小了一大圈
大坂,龙水寺——
——很好看来本阵这儿的兵力,的的确确是变得极为空虚了
藏身在寺内某处房梁的阴影处的初光,面带满意之色地轻轻点了点头。
——那么接下来胜败就在此一举吧!
初光深吸了口气,随后沿着脚下的房梁,朝寺庙的深处小心翼翼地走去
对于不久前还是以“传令兵”的身份留守在龙水寺的初光来说,龙水寺也就是丰臣军本阵的常驻人员的构成,她自然是一清二楚。
“大坂春之阵兼讨绪作战”的前线总指挥官,同时也是“三魔人”之一的吉久。
“三魔人”之一的烙妇人。
由50名机动力高的精锐伊贺忍者组成的预备部队。预备部队的人在待机时,也负责保卫本阵的安全。
由30余名伊贺忍者组成的“本阵防卫队”。
由30余名伊贺忍者组成的“传令兵部队”。
再加上一些被送回本阵治疗的伤员。
本阵没有火枪手部队驻扎,所有的火枪手部队都被外派到外面执行“大坂春之阵兼讨绪作战”的作战任务。
以上,便是丰臣军本阵的全部常驻人员的构成。
初光不仅清楚本阵的常驻人员的构成,对于岗哨的分布情况,她也同样是一清二楚。
——这里没法绕过去呢
正蹲伏在房梁上的初光,微微皱着眉头,看着前方的一位也同样正蹲伏在房梁上,目前正背对着她的男忍。
——没办法了
初光默默地在心中轻叹了口气,随后迈着无声的步伐靠向前方的这名忍者。
近身,将他的脖颈扭断——初光的动作一气呵成。
这名正在此地站哨的忍者,直到被扭断脖颈了,都不知道从刚才开始,他的身后便多出了一个人。
初光将这名男忍的尸体摆好,令其不会从房梁上掉下来后,便接着往前进。
龙水寺并不是处处皆有方便人移动的房梁。
再接着往前进了一小段距离后,初光便不得不从房梁上跃下,跳回到地面。
——到了考验演技的时刻了
初光在心中这般念叨过后,用力做了个深呼吸,随后以看不出任何异样的平静神情,向前大步行进。
她刚拐过一个拐角,便见着2名正在巡逻的忍者朝她迎面走来。
“嗯?初光?你怎么在这?我记得你不是已经被派去搜寻修罗了吗?”这2人中的其中一人问道。
“我有事要找吉久大人,所以暂时回来一趟。”初光眼睛也不眨地撒着谎。
“哦,这样啊。”
问了初光这一个问题后,这2名忍者便没有再纠缠初光,与初光擦肩而过。
而在与这俩人擦肩而过后,初光默默地在心中长出口气,庆幸着这俩人没有对她多做纠缠。
初光就这么一路有惊无险地来到了她的目的地——一扇正向外不断飘着浓重火药味的房门。
这扇房门的门外,现在被足足4名忍者把守着。
防守如此严密,初光自然是不可能去硬闯。
她看了看四周,确认周围没有任何外人后,跳上了头顶的天花板。
无声步法——这是初光最拿手、最擅长的技艺之一。
然而虽说对自己的无声步法很有信心,但在跃上天花板后,初光的双手掌心还是不受控制地向外冒着细汗。
——可千万不要发现我哦
于心中轻轻道出这句没有任何祈祷对象的祈祷话语后,初光迈着她的无声步,沿着天花板走向那座被4名忍者把守的房间。
一边走,一边在心里倒数着自己与那座房间的间距。
——19步18步17步
——3步2步1步到了
初光将脚下的天花板拉开一条小缝隙,通过这条小缝隙检视着下方的房间。
确认下方的房间没有任何外人后,她才将这条小缝隙扩大成足以容纳她随意进出的大缝隙,然后顺着它跳下天花板。
刚落到天花板下的地面,浓郁的火药味便弄得初光险些咳嗽。
——总算是顺利潜入进这座存放武器和弹药的仓库了啊
初光以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环视着周围——她目前所身处的这座房间,摆着一个个或大或小的木箱或木桶。
这些木桶中,都装着相同的一样东西——火药!
——好了快点将丰臣军的本阵炸上天吧!
时间倒转回刚才——
“将吉久和烙妇人送上天?”柴田瞪得一双眼珠仿佛都快从他的眼眶中掉出来了,“初光小姐,你是认真的吗?”
柴田这时换上凝重、低沉的语气。
“初光小姐,你应该比我还要清楚吧吉久、烙妇人、左卫门右卫门左右卫门,被并称为‘三魔人’的他们仨,可都拥有着‘极其耐砍的身躯’啊要怎么同时送吉久和烙妇人上天?”
“我当然知道吉久和烙妇人都不好对付。”初光点点头,“柴田,你仔细听我说。”
“你刚才也听阿静她说了吧?吉久调出了预备部队中的一半人手,令他们加入到对绪方的搜寻。”
“这样一来,留守本阵的兵力便被一口气削弱许多。”
“留守本阵的兵力被削弱——这就给了我们顺利潜入进去的机会。”
“今夜的一系列作战,都需仰赖火炮与燧发枪。”
“所以在龙水寺深处的某座房间里,存放着为今夜的作战而准备的大量枪支与弹药。”
“柴田,你想象一下——若是将那座房间所存放的火药通通引爆,那将会是一副什么样的场景?”
柴田的眼神一呆:“初光小姐你是想炸死吉久还有烙妇人?”
初光轻轻地点点头:“若是将那房间里的火药都给引爆,那整座龙水寺都将被炸上天。”
“即使是吉久还有烙妇人,承受了如此大的伤害也会死。”
“这样一来,就能同时将吉久还有烙妇人都给干掉。”
初光越说,脸上的激动之色便越浓郁。
“刚才,我还在做‘传令兵’的时候,就有考虑过这个绝妙的计划了。”
“但是因为‘传令兵’只能待在固定的几个地方,不能四处走动,行动受到严重限制,再加上防卫太严密而不得不将这计划作罢。”
“这种有机会同时让吉久还有烙妇人同时归西的机会,错过今次,可能就没有下一次了。”
“初、初光小姐,请等一下。”柴田急声道,“你的这个计划虽然听起来很美妙,但感觉实在太危险了啊。”
“虽说预备部队中的一半人手都已从本阵调离了。但留守本阵的人依旧不少。”
“就算成功潜入进了那座存放武器和弹药的房间里,然后又成功地点燃了存放在那儿的火药,那又该怎么逃出来?”
“一个不好,说不定就会跟着龙水寺一起被炸上天了啊。”
“不行不行,这个计划实在过于危险,我不赞同。”
柴田以恳切的言辞,对初光唱着反调。
自己的同伴虽不假思索地对自己的计划做出毫不留情的驳斥,但初光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怒意或不满。
她仅以平静的目光与柴田对视。
“柴田,你还记得我们俩曾经一起立过的誓言吗?”
柴田愣了一下,随后毫不犹豫立即说道:
“我们两个要同心协力地在内部搞垮丰臣集团。”
听着柴田的这回答,初光微微一笑:
“一路平安顺遂地将丰臣集团搞垮——柴田,你觉得这种事可能发生吗?”
柴田:“”
在柴田低着头、正沉默着时,初光接着道。
“我们既然立志从内部搞垮丰臣集团,那自然是不可能连一点险都不去冒。”
“风险往往代表着机遇。”
“此次计划若是成功了,我们将能一口气断掉丰臣信秀的2条臂膀,让丰臣集团遭受在短期之内都恢复不过来的巨大伤害。”
“我当然也知道这个计划很危险,搞不会会死掉。”
“但面对如此丰厚的利益,我愿意去冒这个险。”
柴田:“”
缓缓扬起自己视线的柴田,与初光对视。
初光眼瞳中的坚定光芒,像一束能够融化坚冰的阳光,让柴田眼中的混沌缓缓“溶解”。
“我知道了。”柴田深吸口气,随后朝初光用力地点了下脑袋,“走吧,初光小姐!我们一起去将吉久和烙妇人给炸飞!让丰臣信秀直接没掉2个亲信!”
“这才像样。”初光笑着拍了拍柴田的后腰,“柴田你做事每次都犹犹豫豫的呢。”
“我们俩之前合力将惨遭‘不死实验’的‘丁字号试验场’的人给救出来的前夕,你也在那给我陈述这么做有多么多么危险。”
“毕竟我没初光小姐你这么大胆奔放啊”柴田苦笑道。
“潜入进去,引爆火药的任务就交给我了。”初光笑着说,“柴田你就留在外面,准备随时来接应并救援有可能会因跑得不及时而被炸得半个身子着火的我。”
“初光小姐。”柴田哭丧着脸,“别说这么可怕的话”
这座用来存放武器和弹药的房间,自然是严格控制用火。
房间内没有任何照明用的油灯和火把,四周黑漆漆的。
好在初光受过严格的训练,即使是在黑暗之中,她也能勉强视物,辨明方向。
初光检视着自己的周围,寻找着最适合用来引爆的火药桶。
不一会儿,她便找到了一个被安放在房间正中央、盛着满满火药的大木桶。
——就这个了!
初光露出决然的表情,将这个火药桶的盖子掀开。
就在她把手伸进自己的怀里,准备掏出火折子以及准备当引线来用的浸满了灯油的布条时——
“初光,你回来了啊。”
她的身后突兀地响起了一道苍老的男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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