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可以告诉我:你还记得我吗?”
这次换阿筑的眼中,闪烁着人类的百样情绪。
阿筑的眼瞳中闪烁着几分瑟缩。
一副想聆听初光接下来的回答,却又不敢去认真详听的模样。
呼
一阵微风于此刻自窗外拂来,吹起了阿筑和初光鬓间的秀发。
在这轻轻飘动的乌发之中,一丝古怪的笑意,飞上初光的双颊。
“怪不得姐姐你刚才自进屋子后,就是一副跃跃欲试、像是有话要跟我说的模样。”
“原来是因为看到柴田难得不在我身边,可以好好地来找质询了啊”
初光余下的话语在说些什么——阿筑完全没有听清。
因在在听到“姐姐”这个词汇时,阿筑便像是被冻住了一样,表情也好,动作也罢,统统僵住了。
“我”
初光张开口,正欲再说些什么——
呼!
一阵狂风向她袭来——阿筑一把扑向初光,张开双臂,紧紧地抱住了初光或者说,是抱住了她的妹妹:阿玖。
阿筑将她的下巴靠在初光的肩上,使得初光没法看到阿筑现在的表情。
但初光却可以看到——阿筑的两只偏瘦小的肩膀,在微微颤抖。
耳边,听到了低低的抽鼻子的声音。
脸上泛起温柔笑意的初光,抬起双手,轻轻地反抱住阿筑,然后以像是安抚猫咪般的轻柔动作,轻拍着阿筑的后背。
“抱歉之前一直装作不认识你,一定让你觉得很不好受吧”
“为什么”肩头处飘起阿筑的呢喃,“为什么要装作不认识我呢?”
“自从我和柴田决意要杀掉吉久,破坏伊贺之里的时候,我每日的生活,便是谨小慎微、如履薄冰。”
初光的表情,浮上了几分像是回想起了什么不好回忆般的无奈神色。
“我的一言一行,不仅影响着着我的生死,也影响着柴田的安危。”
“姐姐,换作是你,在看到许久未久的姐姐和一帮不明身份、不明目的的人似有极紧密的关系后,你会作何想法?”
“我那个时候,不认识木下小姐他们,不认识绪方先生他们,不清楚他们的身份、和丰臣氏作对的目的,我甚至也不知道我眼前的这个姐姐,到底还是不是我以前熟悉的那个姐姐”
“在这种什么也不知道的情况下贸然与你相认,是对我的不负责,也是对当时也一起被木下源一先生他们所抓获的柴田不负责。”
“我死也就罢,但不能连累到我这自加入伊贺之里后,所拥有的唯一一个朋友。”
“所以我装作不认识你。”
“继续暂时以一种局外人的身份来进行观察、收集情报。”
话说到这,初光用力地紧了紧环在阿筑身上的双臂。
“抱歉”
初光脸上的温柔笑意,缓缓转变回了带着浓郁歉意的笑容。
“原来是这样啊”初光听到了破涕为笑的声音,“阿玖,你也是在看到我的第一眼,就认出我来了吗?”
“我可是你的妹妹啊。”初光微阖双目,学着阿筑那样,将下巴搭靠在阿筑的肩上,“能认出自己姐姐,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在伊贺之里见过了无数风浪,身心都已远超同龄人的初光,没有像阿筑那样像个孩童般哭泣。
但她这对正反抱着阿筑的双臂所传来的力度,却无声地宣示着她此时的内心,并不像她脸上所表露的那样平静。
“我当时还以为你是不是失忆了,所以不认得我了我还想着要不要去寻找能让你恢复记忆的方法”
“姐姐你的脑袋虽然不聪明,但想象力倒是很够丰富呢。”
姐妹俩的笑声,随着风声,逸散在房间的各个角落里。
眼皮感到昏黄色的暖意。
被顺着敞开的窗户照射到身上的阳光给硬生生地弄醒后,绪方缓缓张开双眼。
双目睁开,首先映入绪方眼帘的,是左手边敞开的窗户,以及顺着窗户投射进来的束束阳光。
而继这窗户和阳光之后映入眼帘的,是正跪坐在绪方的右手边的一道朦胧而美丽的身影。
“啊,一刀斋大人,你醒啦?抱歉,是我吵醒你了吗?”
这道美丽的身影将身子一转,面向绪方。
因刚起床,看东西还有些模糊的绪方用力地眨巴了几下眼睛。
倩影缓缓凝聚在具体的模样——是像风魔那样,这些天一直自发地跑来照料众人的一色花。
“是一色小姐啊”绪方缓缓自床上坐起身,“不用道歉,你没有吵醒我,我是自然醒来的。”
说罢,绪方扭头看了眼窗外。
“现在什么时候了?”
“快到正午了。”一色花柔声道,“阿町小姐和风先生现在正在厨房那做饭,再过多一会儿就能吃午餐了。”
“又一觉睡到中午了吗”绪方一边按捏着因睡太多而稍有些僵硬的脖颈,一边苦笑道。
这些天,绪方的主要疗养方式,就是睡觉。
有着“不死之力”的他,完全不需要去请啥医生来治疗,只要每天静养,身体就能得到迅速的恢复。
“今天的身体怎么样?”一色花关切道。
“嗯。每天都在变好。”绪方抓握了几下颜色已经变回普通肤色的右手,“再静养个十来日,应该就能恢复如初。”
这些天,每日都过着“睡到中午才起床”的生活的绪方,他这副因同时进了“夜叉境地”和“无我境界”而变得极其虚弱的身体,总算是恢复得能够进行简单的起居活动了。
“那就好”一色花温柔一笑后,将脸一板,“真的是太感谢您救了我的家人了。”
说罢,一色花弯腰,向绪方做了个都能清晰看到她白皙的后脖颈的深深鞠躬。
向一色花的面庞仔细瞧去,可以看见她的两只眼睛,现在仍有些红肿——这是她在见着家人们平安归来后哭肿的。
因为那时激动万分的一色花哭得相当厉害,所以她的两只眼睛直到现在都没有恢复完全。
“这些日,真是每天都能听见你跟我道谢呢。”绪方无奈地笑了笑,“不用道谢啦。”
“说实话,我在对你家人的营救中,并没有做出什么贡献。”
“你最该感谢的,还得是长谷川先生。”
一色花听罢,长叹了口气,苦着脸接着道:“长谷川先生当初走得实在太急了我都没有时间来向他好好道谢,也不知日后还有没有时间来向他专程道谢呢”
当初,在与绪方等人分作二路、领着自己的部下还有一色直周等人回到大坂后,长谷川并没有立即离开。
他让他的部下们先行返回江户,到火付盗贼改的屯所报个平安的同时,告知江户幕府:有未知的敌人正打算乘船突袭江户,加强江户湾及江户内外的警备。
而长谷川则独自一人留在大坂,等待着绪方他们的归来。
在见着绪方等人归来,并知晓战舰已毁、丰臣信秀已经伏诛后,长谷川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因为长谷川当时走得相当匆忙的缘故,绪方也没能来得及为在对丰臣氏的征讨上,给予了他们不少帮助的长谷川好好地道一声谢。这让绪方颇有些遗憾。
“对了。”一色花她那好听的嗓音再次响起,“爷爷跟我说:他之后想再次亲自见你一面,为自己当时出卖了你的这种低劣行径,再一次好好地道一声歉。”
此话说完,一色花的眉宇间浮现了几分羞愧的歉意。
“不用啦。”绪方洒脱一笑,“我已经说过了吧?错不在他,错在丰臣信秀的身上。现在首恶已经伏诛,就让这件事就这么过去吧。”
在绪方等人回到大坂后,一直对自己的“背叛”耿耿于怀的一色直周,便将他和他的儿子、儿媳一起被丰臣氏的人所抓后,把“绪方会在什么时候去予二那取刀”的这一重要情报告知给丰臣氏的这一事,告知给了绪方。
他当时,便直接说愿切腹谢罪,甚至连刀都已经掏出来了,好在那时刚好也在场的阿町及时拦住了他。
是谁害得一色直周不得不背叛绪方的?是绑走了他的家人,以他的家人为胁迫的丰臣氏。
也就是说,丰臣氏才是该被追究的那一方。
并不认为一色直周有什么切腹谢罪的必要的绪方,不假思索地选择了——就让此事这么过去吧。
并不想这个稍有些沉重的话题上停留太久的绪方,看了看四周后,主动转换起了话题:
“你刚才是在帮我擦洗榻榻米吗?”绪方看着摆于一色花身旁的水桶和抹布。
“嗯。”脸上再次泛起温柔笑容的一色花轻轻地点了点头,“因为我看你房间地上的榻榻米有些脏了,所以就打了点水过来擦洗。”
“这还是我第一次干这种家务活呢。”
“因为家里面有请佣人,所以从小到大,这些家务活基本都是由佣人们去干。”
“我本还以为擦洗榻榻米会很简单呢,结果却意外地好难呢,一不小心就将整张榻榻米给弄湿了。”
说罢,一色花将脑袋微微垂下,露出腼腆的笑容。
这是绪方第一次在平常总是板着张脸的一色花的面上,第一次看到她的这种神情。
此时此刻,恰有缕缕如轻尘般的柔和阳光,自窗外打在了一色花的脸上。
一色花她那本就白皙的肌肤,在阳光的照射下,蒙上了一层梦幻的色彩。
看着一色花这美丽的笑颜,一抹笑意不由自主地在绪方的脸上浮现。
然而笑意刚飞上绪方的双颊,他的这抹笑便猛地僵住了。
紧接着,这抹笑容,缓缓转变为了古怪的神情。
之所以会出现如此剧烈的表情变化,全是因为绪方猛然回想起了某件和一色花有关的重要事件。
“那个,一色小姐。”绪方眼中的目光微微闪烁。
“嗯?”察觉到了绪方的这副神情变化的一色花,缓缓收起了那抹腼腆的笑容。
“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说。”
“重要的事情?”
“是”话说到这,绪方的话音猛地停住。
只见他的眉宇间浮起了几分犹豫。
犹豫之色在绪方的脸上滋生了片刻后,绪方深吸口气,靠着“蛮力”,强行将眉宇间的这几分犹豫给压住。
“那天晚上你对我所说的那句话的回复。”绪方直视着一色花的双目,正色道。
绪方说得很隐晦。
但纵使如此隐晦,一色花还是立即反应过来绪方刚才的这句话,是指的什么
看着现在正一脸严肃地直视着她的绪方,一色花的双目微微睁圆,呆呆地与绪方对视。
(一刀斋大人我喜欢你。)
即使已经过了那么多天那天晚上,自以为自己要和绪方一起死在左右卫门等人的围剿上的一色花,对绪方所说的这句话,对绪方而言,仍言犹在耳
嘴唇直到现在仍能回忆起当初那种被柔软花瓣所覆盖的触感。
自绪方和一色花都在丰臣军的围剿中脱困后,绪方之所以不立即回应一色花当初对他所说过的这句话,是因为那个时候丰臣信秀还未被诛灭,绪方还没有那个余裕去顾及别的事情。
然而在丰臣信秀已经伏诛、尸首都已经消失在渺茫的大海上后,绪方仍未对此事,向一色花进行过任何的回应。
不是因为绪方不在乎一色花的这句告白,所以不闻不问。
倒不如说是正相反——绪方相当在乎一色花的告白,所以反倒不知该如何是好了,于是就这样一直拖着不处理。
一直拖到了现在
绪方甚至想过——干脆就这样一直拖着,全当一色花的告白不存在好了。
但这种想法,刚自绪方的脑海中浮现,便被他自个给打消了。
他实在是没办法就让此事就这么不清不楚下去
现在,阿町等人都不在房间里。
此时此地,只有他与一色花二人。
没有比现在还要好的处置此事的时机了
已下定决心,不再让此事就这么拖下去,就于现在回应一色花当初的告白的绪方,深吸了口气——
“一色小姐,我也非常喜欢你。”
绪方努力向一色花挤出一抹微笑。
“我喜欢你美丽的容颜。”
“也喜欢你刚强的性格。”
“但是”
绪方话锋才刚刚一转——
“一刀斋大人。”
绪方感到嘴唇处传来温柔的触感——一色花抬起右手的食指,按住了他的嘴唇。
“无需多言。”一色花耷拉着脑袋,令绪方只能看到她的发旋,“我当时之所以说‘喜欢你’,并不是因为想要从你那获得什么答复。”
“也不是为了能让你也来喜欢我。”
“仅仅只是因为我想那么对你说而已。”
“我向你敞明了我的心意,而你知道了我的心意这就够了。”
“自认识你后,你和阿町小姐的羁绊我就有一直看在眼里。”
“因此,我心里很清楚,你所能给予我的唯一一个答复是什么”
“所以就不要再将接下来的话往下说了”
“若是接着往下说,我搞不好会哭出来的哦。”
一色花换上开玩笑的口吻。
“若是我哭了出来,可是很难哄的哦。”
说罢,一色花抬起了头。
她向绪方展露出了一种让人看了就觉得心痛,感觉随时会哭出来的表情。
“一色小姐”看着一色花的这副神情,绪方的眉宇间也渐渐浮起了几分愧意与难过。
“一刀斋大人。”一色花收起了按住绪方嘴唇的手指,“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一色花的声音开始微微发颤。
装作坚强,但声线仍然和她那掩盖不住的各类感情一般,只是单纯地颤抖着。
“如果我能先阿町小姐一步与你相识的话,你愿意接纳我为妻吗?”
绪方:“”
沉默了半晌的绪方,收敛起脸上的种种情绪,与一色花对视,坚定地点了点头。
“哈哈哈”仍旧挂着那抹像是随时要哭出来的表情的一色花,发出开心的笑声,“这样啊谢谢你会选择我如此一来,我也没什么遗憾了。”
说罢,一色花将身子往绪方的身上一倒,将脸埋进绪方的右肩窝里。
“一刀斋大人可以容许我最后一次任性一回吗?”
“让我在你的身上靠一会拜托了”
绪方没有出声回话。
只默默地继续挺直腰杆让一色花就这么靠在他的怀里。
“一刀斋大人”
怀里飘起柔弱但坚定的轻呢。
“我喜欢你”
从她缩在绪方怀里的身体中传来了无数的信息。
不只是颤抖,还有其他数不清的东西,传递进了绪方的身体。
过了好久好久一色花才终于从绪方的怀中离开。
“已经差不多要吃午饭了。”
一色花的神情,已恢复回原先的模样。
她一边向绪方温柔地笑着,一边缓缓站起身。
“一刀斋大人,你快点去洗漱一下,然后准备去吃午饭吧。”
说罢,一色花不再于房间内逗留,似急于离开此地一样,头也不回地快步推门离开。
绪方没有去追一色花。
用复杂的目光目送着一色花离开后,闭上双目,长长地叹了口气
在出了绪方的房间,一色花没有立即从房门前离开。
她站在房外,低头看着刚才用来按住绪方嘴唇的右手食指。
宽敞且无人的走廊上,闭上双目、耷拉着脑袋的一色花,缓缓抬起右手的食指,抵住了自己的唇。
啊啊啊啊啊啊啊!作者君好难受!(豹头痛哭jpg)
如果可以的话,作者君也好想让一色花和绪方在一起qaq
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绪方和阿町的羁绊注定了一色花不可能会在绪方的心中,拥有着和阿町相同的位置
作者君现在正在思考要不要写一个绪方变渣男,同时娶了阿町和一色花的if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