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胡思乱想,李德全已经亲手掀开帐帘,躬身迎了芷云进御帐。
进到帐内,芷云向坐在最前方的康熙皇帝行礼,恭恭敬敬地道:“媳妇见过皇阿玛,皇阿玛万岁万岁万万岁。”
康熙本来沉凝的脸,见着芷云之后,才算稍稍和缓了些,道:“快免礼,老四家的,你放心,朕绝不会让自己的儿有事……好了,你大概心里也急,快跟李德全去看看他。”
听后,芷云忙站起身,敛下心神,低应了一声,李德全又再一次撩起帐帘,跟在芷云后面走了出去,芷云统共只在御帐里呆了片刻工夫,连在座的那几位皇阿哥都没正眼看,可是,就这么一会儿,却觉得自个儿的脸被刺发痒发麻。
跟着李德全来到胤禛暂住的帐,一进去,芷云便大睁双眼,磨了磨后牙槽儿。
欧阳躺在床榻上,已经去了外衣,身上只着丝质月白色的里衣脸色有些苍白,右肩膀上缠着纱布,隐约有血丝渗出来。
两个宫女端着水盆跪在榻前,一个拧帕,另一个体贴地为他擦拭额头。
芷云脸色微变,暗自咬了咬牙,面上却带了几分焦虑,疾步上前,弯下腰,试了试欧阳额头的温度,眼里含泪,低声道:“爷,您这是怎么了?”
她这一声儿带着焦急和温柔,无论什么样的男人听了,恐怕都会浑身酥软,可惜,大清朝的冷面王胤禛的感觉就完全不同了,他只感觉到一双手在自己的腰身上狠狠地一扭,眉心突突了两下,欧阳猛地睁开眼,把咽喉里的闷哼吞回去。
“爷醒了?”芷云眨了眨眼,从一旁宫女端地托盘里拿起一块温湿帕,在他的脸上轻轻擦拭。“爷,放心,妾、身会好好地照顾爷的……”
欧阳顿时觉得大帐里阴风阵阵,虚弱地喘了口气,“福晋,我不要紧,你身骨不好,前外别劳累了,有他们在身前伺候就成了……”
“爷千万别这么说,您可是妾身的天,妾身哪里放心别人侍奉汤药,端茶递水……李公公,请您替我通知七月一声儿,让她拿几件欢喜衣裳与我,这几天,我就住在这里,照顾我家爷了。”
“请福晋放心,杂家一定办得妥妥当当。”
两夫妻含情脉脉,如胶似漆的模样,看得旁边的宫女们一阵艳羡,李德全也是满脸的欣慰——四阿哥、四福晋真是琴瑟和谐,举案齐眉啊……
他们却不知道,欧阳的心肝儿可是被自家这位嫡福晋吓得砰砰直跳。
收拾妥当,芷云就把旁边伺候的太监和宫女全赶了出去,从此四阿哥的饮食起居,治病养身进补的汤药,全由她亲力亲为。
现在已经入秋,草原上天冷,虽然还不是寒冬,但火锅吃起来也是正合适。
炕几上摆放着热乎乎的铜炉火锅,酸菜白肉的锅底冒着鱼鳞泡,帐里都是火锅的香味,沁人心肺。
芷云夹了一筷吃食,填进嘴里,吐出口气,舒服得眯了眯眼睛,“好香啊,这豆腐皮可真是劲道。”
欧阳低头看着手里的白粥,本来还觉得不难吃,这会儿却难以下咽了。
芷云扑哧一声,素手掩住嘴唇:“我的好四爷,您身弱,伤口又还没好,可不能吃这些刺激性的东西,赶紧喝粥吧。”
“芷云……”欧阳抹了抹额头,见帐里还算清净,压低声音,咕哝了一句,“当时的情况,我这样的举动还是最合适的……你别急,在这里不方面,等回去之后,我再和你细说,好娘,你就别生为夫的气了,万一气坏了身,岂不是让为夫心疼?”
看着欧阳和煦的笑脸,芷云叹了口气,她心里也知道,想争夺那个位,哪怕是欧阳,也免不了用一点儿手段,摇摇头,笑了笑,终究还是不舍得跟他闹下去,拿了一只白底蓝花缠枝莲小碗,往里面舀了一碗血羹:“皇阿玛赏赐的鹿血,最是滋补,用高汤熬好的,我加了些去味的调料,绝对不腥气,赶紧吃吧,省得凉了。”
“我想吃火锅……”
欧阳皱了皱眉,他不大喜欢血羹这种东西,不过,见芷云脸上带着几分阴沉,也有关切,终究是叹了口气,用了一勺,却是入口滑嫩,还没有丁点儿异味儿,欧阳抬了抬头,冲着芷云竖了竖拇指,几调羹用完,只觉得胃里熨帖,嘴里也有了滋味,这几天除了白粥就是滋补的汤药,吃得他都快要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