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么能行?!”杨氏听了暖阳的解释,连平日的风雅气度都不顾了,几乎是咆哮着叫道,“一个异族的商旅之女,尚未出阁就独自一人参加诗迷大会,能好到哪里去?!”
“母亲何必动怒?只是个妾嘛,”暖阳虽然并没觉得商旅之女有什么不好,但要说服杨氏,只能诸事顺着她,只在关键的地方不放松就好,“媳妇听说,尚书大人年前纳了个怡红楼里从良出来的烟花女子为妾?她们只是讨爷们欢心,顺便传宗接代的,谁会计较她们的身份?”
“话虽这样说,难道人家越国公主三月进门,咱非得赶在人家进门前纳个低贱的商旅之女为妾?就算给下马威,也不是这么给的!要是霖儿实在喜欢,也得等越国公主进门后一年再行商讨吧?!”
暖阳一听,感情人家越国公主是公主,海澜公主不是公主来着,又不能撕破脸跳起脚来跟杨氏辩驳,只能委屈的低头搅手指,再不说话。
杨氏见她如此,自然明白她在委屈什么,不得不压制了一下自己的语调,无奈的说道,“媳妇进门之前,我也曾苦心劝慰过,是老大一意孤行,先斩后奏——他从小在军中长大,顽固执拗,除了咱家已故的老爷,没人管得了他——结果怎样?还不是弄得合府上下一年多家宅不宁?!如今,老二也要重蹈覆辙?我若连个从小跟在我身边长大的亲生儿子都管不了,就将他逐出府去罢了!”
即使杨氏解释了,还说了根本不可能成为现实的气话表示自己的无奈,暖阳还是替海澜公主叫屈,重重的叹了口气,深深的把头低了下去,好像是一个难过之极的受气小媳妇,明明心里对夫家有埋怨,却隐忍着一言不发——暖阳来到墨府后,海澜居外接触最多的就是杨氏,早就明白对她来硬的不行,必须以退为进,才能在下人面前逼她妥协。
此次代墨霖谈判,重要的不是过程,是结果不是吗?
杨氏在下人面前,一向要扮演婆媳和谐的大好局面的,暖阳表现得这样委屈,自己要是再发脾气,岂不是被人说恶婆婆欺负乖巧儿媳?
因着这样的顾忌,杨氏气势果然被暖阳表现出来的委屈压下了不少,坐下来想了半晌才叹息道:“好吧,今日我便卖媳妇一个面子,准那商旅之女进门,但必须要在一年之后!再没有商量的余地!”
“媳妇就知道,母亲是疼二叔的,”暖阳见大功告成,墨霖帮自己出逃的承诺已经到手,立即心花怒放的笑着起身为杨氏揉捏肩膀,“不管将来如何,此刻二叔是极认真的,若母亲不答应,就算二叔懂事,不会闹出什么事端来,也伤了母子之情——母亲最通情达理,最疼惜二叔了。”
“我哪里是疼他?”杨氏犹在嘴硬,“还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傻丫头!”
“媳妇知道,媳妇知道……”暖阳完成了墨霖的心愿,揉捏得更加卖力。
谁知道,暖阳讨好了杨氏那边,墨霖这边却还是不满意:“一年之后?大嫂,元灯节之后,伊莱又要跟着父兄离开京城了!这一年之内,又会有多少变数?”
“不管有多少变数,二叔,这是母亲的底线了,你这样聪明,怎会不知?伊莱是异族商旅之女,她的身份本就犯了母亲的大忌;你与越国公主大婚在即,也是无法改变的事实。越国国力雄厚,可不像我海澜那样任人捏扁揉圆,你想跟你大哥一样在大婚前夕纳妾……哼!”暖阳开始还在劝慰墨霖,说到最后,连自己都越发觉得海澜公主可怜。
墨霖就算再不愿意,也无话可说了。
他早就明白,无论是生在侯府,还是诞于王族,婚姻大事从来都是身不由己,自己如是,墨铭如是,暖阳也如是,因为,他们的婚姻不仅是两个人的事儿,也不单是两家的事儿,而是两个国家的事儿。
“没有啊,”墨霖见暖阳难过,忍不住柔声劝慰道,“正是因为有了大哥的前车之鉴,母亲才不敢松口的,不是因为海澜国小……那越国再国力雄厚,越国公主不是还要叫你一声大嫂?将来,不是还要大嫂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