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平全面溃败。
暖阳志得意满,季平垂头丧气的互瞪了一会儿,季平终于摇头道:“少奶奶,您真的误会了——或者,就算她真的为了我谋杀亲夫,也跟季平无关是不是?季平只效忠少奶奶一人的。”
“呸。”暖阳红了脸,忍着笑,含羞带怯的轻轻呸了季平一声。
“真的,是真的。比如现在,季平就在想,少奶奶为什么好端端的离开墨府?在这种荒凉之地吃这样的苦头?还自己从井里汲水?身边只有一个大丫头伺候,连个穿鞋洗脚的都没有?”季平脸上的表情慢慢认真起来。
“如今这样,也许一时之间会比从前过得清苦。胜在简单自由,没有人想方设法的踩我,我也不会碍别人的眼,他们恩爱,就让他们恩爱去,他们若觉得烦闷,过一阵小妾花容也该进府了——我猜着,那是个厉害角色——自会陪他们玩儿个舒畅。本公主就不伺候了。”
暖阳一想到那个从十数名同族的嫡庶女脱颖而出的庶女花容,将会和那个装惯了柔弱的湘湘斗个你死我活,心里就舒坦了很多——海澜公主,暖阳给你报仇了呢,也不算白借了你这具身。
季平却皱了皱眉头,问道:“少奶奶今后有什么打算?不回墨府了吗?三少爷可还跟着呢。”
“三叔少年心性,出来玩儿一段日,过了新鲜劲儿,定然会觉得烦闷,我再想法哄他走。到时候,把偷香楼和这院一卖,找个宜居宜业的小城镇住下来,再找个……再找个跟我好好过日的人。”
暖阳说到最后,自觉有些羞涩,也不敢去看季平,只是边往后院走边朝他挥手:“我说过要跟他们一起收拾的,不能言而无信,你要是想帮我,就把三少爷那儿整理妥当吧。”话音未落,人已经没入后院大门之内,却不曾看见季平在她隐没那一刻的凝眉苦思。
进了后院,暖阳发现众人没了买丫头的奢望。劳动场面竟然热火朝天——花厅当墩着一桶冒着热气的热水,旁边还有两桶凉的,自己陪嫁来的那四个从没干过粗活儿的女人围着围裙,人手一块抹布擦擦洗洗,关妈妈抱着已经睡醒的灵儿立在一旁看着,灵儿似乎从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兴奋得啊啊直叫,稚嫩的童声引得大家时不时大笑一场。
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当年,暖阳住在大学宿舍里,长假归来的舍友们就是这样一起热火朝天的收拾卫生,跟自己最要好的老三见自己背着鼓鼓囊囊的大背包进门,还大声的跟自己打着招呼:“阳阳!你晚了啊,姐姐我都帮你干完了!晚上请我吃麻辣烫去!”
“少奶奶?”
关妈妈抱着灵儿来到暖阳面前,见暖阳的两眼有些发直,小心的叫着她。
“啊?”暖阳回过神来,见小小的灵儿居然冲自己挥舞着短短胖胖的小胳膊,笑呵呵的嘴角挂着晶莹欲滴的口水,立即笑出了声,拎出手绢给灵儿擦嘴。
“小家伙知道找您了呢!从今儿早上开始就这样了,只要看见您的影了,就高兴得叫啊笑的,小身一拱一拱的似乎要找您。”关妈妈说起灵儿。满眼都是慈爱。
暖阳心里一暖,小心的把灵儿接了过来,灵儿果然笑得眉眼儿都弯了,小手小脚踢得更加欢快。
关妈妈福身说道:“要不少奶奶先辛苦一会儿,抱着灵儿?奴婢帮帮徐妈妈她们去。”暖阳这才知道,原来不但是灵儿要找她,更重要的是关妈妈想给众人帮忙,又怕暖阳真的舍弃公主之尊拿起一块抹布干这样的粗活,才接着这个由头让自己抱着灵儿,没法儿去忙。
“好。”暖阳体会她的好心,暗暗在心里记下。
暖阳抱着灵儿找张椅坐了。这才发现屋里似乎少了一个人,就是那位“死了丈夫的乡下女”踏月,便扬声问青儿:“踏月呢?”
“少奶奶没看见她?”青儿正努力擦着卧榻前那条黑漆描金雕花长条矮桌,听暖阳一问,奇怪的抬头问道,“她说,眼瞅着就快晌午了,不如她去给大家伙儿做饭去。”见暖阳摇头,才一拍脑门笑道,“对了,来看房的时候,奴婢看从后院去厨房太不方便,便让他们从西暖廊那边开了个小门,平常都从后院这边锁着,她可能是从那个门过去的。”
厨房在偏院,原本必须出了后院的门,从跨院的角门走过去才能到达,青儿也正是因此才奇怪,少奶奶和季平在跨院站着说话,怎么会没看见她。
“神神叨叨。”虽然青儿给了合理的解释,暖阳还是对这个踏月不是特别喜欢,心里却说不出为什么。
因为她看季平的眼神?和季平刻意隐藏的关系?还是她对自己隐约的敌意,连跟自己福一福都那么困难?
暖阳说不出个所以然,只得问青儿:“这个踏月可靠吗?她知道了我的住处,万一去跟墨府告密怎么办?”
“不会的,”青儿笑道,“我只担心那几个伙计,若墨府开出悬赏,怕他们会见钱眼开,但只要编个什么缘由,让他们一个月之内不许出府,不能跟外面的人接触,还有什么可怕的?我跟季平说了,这一个月让他留下看着那几个伙计,一个月之后,看看墨府的情况再做决定。”
“踏月为什么不会?”暖阳仍死死抓住这个问题不放。
“她胆小极了——今天她不给您见礼,您还真别跟她一般见识。见了生人,她就是这么胆小——她还怕极了季平,有时候她想怎么样,季平不愿意,只消说一句‘弟妹,隔壁的驴二来提亲了,你看如何?’她便一句话也不敢说了。”青儿形容起季平的语气来,惟妙惟肖,把那份慵懒的淡漠表现得一览无余。
“这季平也太缺德了。”徐妈妈只觉得踏月甜美、乖巧、害羞,胆又小,听说季平这样拿着她,很是不满。
齐妈妈却道:“踏月这样也不是个办法,以这样的身份跟着一个未婚男,实在不是什么好事儿。那季平若只是顾忌同乡之谊,就该让踏月要么闭门守寡,要么寻媒再嫁,而不是只用这个来吓唬她。”
“踏月怕季平,就不会去告密?你怎么知道季平不会去告密?”兰儿好容易插进一句话,不顾大家正在津津有味的讨论踏月,只细心的抓住了最关键的那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