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阳安静的靠坐在车厢里,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墨铭上车,坐在自己面前,没事儿找事儿的整理着衣摆,马车前行,晃晃,她都不曾错开自己的眼神,只是淡淡的看着他,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她心里明白,此时此刻,自己的心里没有柔情蜜意,心里含着柔情蜜意的女,是不好意思这样不错眼神的盯着自己的心上人看的,这眼神更像是一个去市场买菜的家庭主妇,盯着菜摊上的蔬菜,翻来覆去的看看是不是哪里不够新鲜。
“暖阳,”墨铭却一直低垂着眼睛,任暖阳怎么看都不抬一下眼神,准备了老半天才开口说道,“我早该跟你好好聊聊。”
这次暖阳没有刻薄他,只是安安静静的“嗯”了一声。
墨铭这才觉出奇怪来,抬头看了看暖阳,暖阳却在此时把脸扭向一边,生怕自己的心事被墨铭看出来。
“我的确……有些执拗,从小便是如此。我答应了的事儿,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不能改变。”墨铭衡量了半晌,才认认真真,一字一顿的说道,“那一日,你埋怨我,不如让你死在战场上……我把当时的情形又想了好几遍,也没办法做到……即便让我再回到从前,我还是……还是会这样选择。”
“你果然顽固。”暖阳低笑了一声,却不自觉的扬起了嘴角。
墨铭搞不懂这是夸赞还是嘲讽,看暖阳的表情也看不出来,只能继续按自己想好的,继续说道:“墨铭从小在军营长大,祖父和家父管教得又极严格,过的从来都是循规蹈矩的日,早就习惯了不轻易决定,一旦决定了,就绝不更改……就像,我不会轻易的说喜欢,可一旦说了,就要天长地久。”
暖阳还想像方才一样笑他一句,却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只是感叹造物弄人——海澜公主得到了这样的爱情,原本是多么幸福啊,偏偏,她又如此不幸,还没来得及好好享受,就香消玉殒……
海澜公主,我知道自己一向自私……反正你已经不在了,让我偷偷的,享受一下这样的爱,好不好?
暖阳终于下定了决心,却好像偷了别人心爱的东西一样心虚。
墨铭见她忽然垂头不语,心里更加不安,连忙问道:“暖阳,你还是埋怨我吗?”
“没有,”暖阳抬头否认,见墨铭一脸关切,连忙笑道,“我在想,连母亲都没有丫头伺候,我却让兰儿跟着,心里终归不安……不如,让她回去吧。”
她知道,此刻自己应该揭发沈柯的身份,否则,他他日必定会卷土重来,刺杀墨铭——可是,不管她怎么努力,终归还是说不出来,只怕她一说了,沈柯就没命了。
“这原是青儿的一片好心——你本来能回京都,不必跟着我受苦,却定要跟来,我已经于心不忍……”
“没有啊,我病了嘛,要二叔治病。”暖阳虽然决定跟墨铭搭伙过日,却不知为什么,也不好意思被人说得那么痴情——搭伙搭伙,找个伴儿罢了,本来就与“情”字无关。
“墨霖跟我说了,”墨铭却一定要揭穿她,“是你跟他寻了药,故意要病的。”
“……”暖阳被他的傻气气得无话可说,牙咬得咯吱直响才恨声说道,“我就是病了,就是不想让兰儿伺候,就是要让她走!”
墨铭不明白暖阳为什么发火,安静了老半天才点头答应:“……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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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儿”自然有诸多的理由不回去,不管暖阳和墨铭怎么说,她就是咬紧了牙关不走,还颇为幽怨的看着暖阳,看得暖阳浑身上下汗毛倒立,只能逃进马车。
墨铭却有他的办法。
他跟“兰儿”说了句“得罪”,就吩咐她做这做那,推说她会武功,车队没水了让她快马加鞭去附近的镇上取,墨霖早上囤积的药材也让她背着,杨氏说不喜欢那药味,墨铭就给她求了一匹马,让她骑着马背着药。
短途骑马若是玩乐,长途骑马却是遭罪了,沈柯早上还忍着,午后也撑着,到了晚间打尖住店的时候就再也支持不住,整个人眼看着就没了精神。
暖阳心里不忍,却说不出口,只能跟墨铭玩笑:“你这法是不是也太阴损了些?她到底是我的陪嫁丫头呢,你却这样治她……本以为你老实,原来都是假的。”
墨铭目光明亮:“除了你,还有谁说我老实?”言外之意,倒是他只在暖阳面前老实罢了,暖阳自然明白,没想到这木头也有他**的法,笑着不说话,墨铭却早已红了脸,挠着头说道,“军营里治新兵,都是这么办的……”
两人正偷偷说着话,杨氏赶了两天的路,早就没了以往的精神儿,挥手道:“都回去睡吧。今晚我做主,墨铭两口一间,兰儿和关妈妈、灵儿一间——关妈妈要是累坏了,回了奶,只怕灵儿更要遭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