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听说过替身这回事儿吗?”暖阳想明白这一节,索性豁了出去,“我跟在海澜公主身边好几年,一直都是她的替身来着——我们长得十分相像,就连海澜王后和太暖荣等人都看不出我们的差别。后来,她嫁来大兴的安国侯府,我易了容,化作一名不引人注意的小丫头跟在她身边伺候,直到湘姨娘临产……”
“她去了哪儿?”墨铭一向沉稳,此刻却似乎按捺不住了,根本不听暖阳啰嗦,直奔主题,“直到湘姨娘临产,她去了哪儿?!”
暖阳仔细权衡了利弊——如果说海澜公主逃了,这死心眼儿的木头说不定找遍天涯海角都要找到人家,他自己不怕,小墨炎难道要一直跟着他奔波受苦?自己还想着,也许他愿意一边逃难,一边把自己送回京城青儿身边——反正他知道了真相,也不会再带着自己了——要是他一心只想快点找到海澜公主,不管自己了,怎么办?索性就告诉他死了,一了百了。
“公主受不了你宠妾灭妻,对她冷落,再加上被人挑唆,说湘姨娘一旦生了孩,无论男女,你都会升她做平妻,才一怒之下失了理性,举着多情环去要湘湘的命……”暖阳边说边偷看墨铭,只见他紧紧的抿着嘴唇,表情极是隐忍难看,好像是嚼了黄连一样的辛苦,心里竟邪恶的有些快慰,继续说道,“谁想却被您绑了,丢进柴房——公主是金枝玉,何曾受过这样的折磨?还是被她最最心爱的人?她觉得生无所望,咬舌自尽……”
墨铭的头慢慢的垂了下去,深深的埋在****,所有人都看不见他的任何表情,整个人也仿佛泥雕石塑的一般,一动不动,可是不知为什么,暖阳却觉得那弯弯的脊背在反反复复的说着一个字——疼,疼,疼……
“后来呢?!”墨炎等不及,连忙问道。
暖阳的心这才收了回来,颤抖着声音说道:“公主虽然被夫人救了回来,却在二少爷来海澜居之前香消玉殒……临终前,她用纸笔写字跟我说,让我代替她,以海澜公主的身份活下去……看看你们这对情比金坚的男女到底会有怎样美好的结局。”
墨铭似乎有些支撑不住,身轻轻晃了一晃,连忙把胳膊垫在两腿的膝盖上,双手交握,把额头垂在手背上,一个人高马大的大男人,在这一瞬间居然像冬日凋零了的树,毫无生息的跌落在地上,零落成泥碾作尘,却连哼都不能哼一声。
“哥……”墨霖似乎从来没看见过墨铭如此,连忙走过去蹲跪在墨铭身边,满脸担心的抬手拍了拍墨铭孤单的肩膀,想说些什么安慰的话,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墨铭渐渐抬了抬头,却仍旧不让暖阳等人看见他的脸,他只是把一双大手搭在膝盖上,艰难的弯腰低头站起来,转身走了出去,墨霖亦步亦趋的跟着,却再也不敢碰触他,只是看着他,跟着他,步履踉跄的走出了窝棚。
墨炎一见,连忙安慰的拍了拍暖阳的胳膊,抬脚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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窝棚外的天色渐渐明朗起来,缕缕阳光像一柄柄金色的剑,刺穿了窝棚的缝隙,射进了屋里面,光芒闪闪,让等待的暖阳的心渐渐明朗起来。
她本来想着,自己不是一直都要逃出墨府,离开墨铭吗?就算墨铭他们不再管她,也算求仁得仁——虽然,这是最坏的结局。
现在她却觉得,自己就算不是海澜公主本人,也算是她的人吧?墨铭的心里就算只有海澜公主一个,他也不会就此丢下自己不管,自生自灭吧?
她心里正在琢磨着,兄弟三人相继从门外走了进来,墨炎率先走到她身边坐下,递给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墨铭再次坐在暖阳对面的木桩上,屋顶投下来的阳光被他一挡,在他周围泛起一层莹莹的光,偏偏他的脸却一半现在光芒里,一半藏在阴影里,看不出任何表情:“我们如今陷入绝境,唯今之计便是去海澜,找海澜太暖荣,助他复国。”
“……”暖阳虽然一言不发,心里却早就高兴得绽开了花——他说,要去海澜?带着自己,去找太哥哥?
“那,”暖阳心情大好,想了半晌才问道,“我的身份,要不要告诉他?”
“如果你想说,就说,”墨霖接过来说道,“不想说,大哥就给你一张和离书,让你找个自己喜欢的人,过自己的日去——毕竟,做为公主,即便是和离过的,也能找到更好的归宿。”
暖阳对这样的安排简直满意极了,她欢喜的看了看墨炎,又看了看墨霖和墨铭,诚心诚意的对三人说道:“你们都是好人,大大的好人!谢谢你们了!”
对于感激和赞扬,暖阳从来不会不好意思说出口的。
墨炎虽然怀念母亲,见暖阳这样高兴,还是扬唇笑了笑,墨铭和墨霖却深深的对视一眼,又相继垂下了眼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