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娘虽然毁了容貌,坏了眼睛,心里却还是清醒的,知道暖阳这么说,便有不杀窦章的意思了,她不知道暖阳的脾气,不敢再强求逼迫,只能磕头谢了,随着宫婢摸索着走了出去。
待晚间墨铭回来,两人说起梦娘,墨铭冷笑道:“那窦章哪有那样好?他不过是仗着梦娘眼盲,什么都看不见罢了。只是可怜了这女人,虽然出身风尘,却有一颗纯善之心,为了这样一个男人,竟然那样狠着心自毁容貌,连手也毁了,眼都盲了,窦章不曾弃她,也只是该花的代价都花了,宁可骗她一辈也舍不得放弃罢了。”
暖阳心下有些怆然:“若真的能骗一辈,倒也不错了。”她呆坐了半晌,不知道是该赞还是该骂,便拿眼斜睨墨铭,“遇上这样痴情的女,你们不会感动吗?”
“别说‘你们’,是窦章。他初时的确是感动的,可是时候久了,天天看着那张脸,只怕心里的感动也慢慢消磨殆尽了。”
“我懂得,”暖阳咬牙道,“以后灵儿长大了,我要告诉她,不要为了一个自以为喜欢的男人,太过不顾自己,把所有的好处和后路都砍断了,那样感动得了那个男人一时,感动不了一世——若没了那些东西,男人若是狼心狗肺把你扔了,你难道可以让时光倒流,重新选择吗?”
墨铭见她说得认真,知道她在说别的男人时,连带着把自己也想进去了,连忙嬉皮笑脸的抱住她,柔声安慰道:“不是所有男人都是那样的,至少你家男人就不是。”
“谁说不是?”暖阳果然习惯成自然,一竿打死了一船人,“人家海澜公主还不是为了你,把命都搭进去了?她不但断了后路,连前路都给砍了”
“你不就是……”
“我不是。”暖阳忽然难过起来,双眼都涩涩的,“我早告诉过你我不是。海澜公主死了,我不是她。”
墨铭搞不清楚她是认真的还是在发脾气,也不敢再问,只得抱着她哄:“你是不是,又有什么关系?我要的是你罢了,跟别人没有关系。”
“真的?”暖阳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其实,她方才发脾气说出“人家海澜公主……”那段话的时候,心里也害怕了一下,怕自己好不容易得到了一个真心疼爱自己的男人,那男人又因为知道了真相而离开,后来索性破釜沉舟,半真半假的通通说出来,让墨铭去选。
墨铭的话让她安心了很多,她翘着嘴巴瞧了墨铭一会儿,终于扬臂搂进了墨铭的脖,轻轻的,却坚定的说道:“墨铭,傻我喜欢你,也只许你喜欢我,不许左顾右盼,不许犹犹豫豫——那样最讨厌,最讨厌”
“我何时左顾右盼过?”墨铭被她逗得笑了,调侃道,“左顾右盼的那个人指不定是谁呢,昨天还跑进人家的院里,把人家摔得现在都起不来。”
“谁啊,谁啊”暖阳故意举着拳头去捶他,和墨铭闹了一会儿才问,“他真的被摔了?你不是说他会武功吗?我随手一推而已。”
“说明你学有所成,是武术大家了。”墨铭跟她开了句玩笑,见她笑得勉强,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刺痛了一下,却强忍着那疼,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解释道,“他不想抵挡,或者根本无心抵挡吧,总之,这次是真的摔着了,王兄今日还请二弟去瞧,二弟不肯,便只好歹让随侍的军医看看罢了。”
“应该让二叔看看是真是假,不给他治——我才不信是真的。”暖阳说得有些心虚,却仍旧嘴硬。
“是真的,二弟只需瞥一眼,便能瞧得出来。”
“是真的就是真的吧,难道还要让我去给他道歉不成?他一向诡计多端,我辨不出真伪,只好一概当做假的就是了。”
墨铭半晌不说话,只是默默的把暖阳揽进怀里。
第二天一早,暖阳还不曾起来,就迷迷糊糊的听着外面似乎有人说话,立刻竖起耳朵倾听,正是芷梅的声音:“……如今已经送回了兴庆宫梳洗休息了。”
兴庆宫?那不是母后海澜太后住的地方?前几日她还亲自派人过去收拾打扫过呢。
难道,是母后回来了?怎么这样快?
暖阳心情大好,立刻从被里钻了出来,披上衣服便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