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阳半垂着眼睛,让人看不见她眼里的神色,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兰儿便退到了暖阳身后,垂手侍立,再不说话。
“妹妹,”暖阳这才起身绕过桌,伸手去拉越柔的袖,“二楼东南临窗坐着位锦衣公,你可认识?”
“哪儿呢?哪儿呢?”越柔立刻大声吵嚷着边叫边晃动着脑袋去找,大半个身都探出了窗外。
暖阳却然自得的坐在桌边一边品菜一边指点道:“就在你的左手下前方,那位临窗的十**岁的锦衣公……衣摆上绣着两枝青竹的……”
越柔这才瞧见,更将那锦衣公仔仔细细、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太过张扬,立刻被楼下有些食客发现,他们拉着同行的或者相识的人抬头来看,没过多会儿,便有大部分食客不看那对互相推搡吵嚷的酒鬼,都抬头看着从窗户探出半个身的越柔了,边看还边指手划脚的指指点点,偶尔发出几声放肆的笑声。
那位锦衣公似乎听见了大家的讨论,也抬头看了上来,正好迎上越柔上下打量他的目光,立刻显出一脸的惊艳之色。
“公主……”渔歌终于忍耐不住,半拉半扶着把越柔拽回来坐下,还顺带着关好了窗,转回身是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瞧了暖阳一眼,眼底都是埋怨和不满,谁知那目光还没收回来,就见暖阳笑吟吟的看向她,不是一扫而过,而是满眼是笑,却认认真真的,好像看进了她的骨头里。
渔歌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战,连忙低下头去。
越柔仍旧一脸不懂:“那人是谁?瞧着倒是有几分眼熟,就是不敢认。”
暖阳故意不说,只是笑骂她:“我让你看,你偷偷看一眼不就得了?非要吵嚷,还问哪儿呢哪儿呢,真是无趣,你看我下次看见谁了再告诉你。”
“别啊,姐姐,”越柔似乎服了输,连忙隔着桌去拉暖阳的手,“我不是看那几个人打架,看得有些糊涂了?下次再不这样。”
暖阳左右看了一眼,大概是看单间里除了她们主仆四个再无旁人,才把双肘架在桌上,上身前倾凑近些小声的问越柔:“我瞧你从前扮踏月的时候都比此刻机灵些,瞧瞧你方才,真是气死个人。”
“哎,那时被人管束着,哪有现在这样随便?”越柔似乎不愿提那时候的事儿,只是问楼下那锦衣公,“那个到底是谁?瞧着真的怪眼熟的。”
暖阳正要解释,就听门外有人说话:
“小二,这单间儿里坐着的是谁?”
“回禀郡王……掌柜的不许小的说……您要不……去问……掌柜的?”
“小杂碎你竟敢这样跟本王说话?你以为你家掌柜的就不怕本王了吗?”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
“那还不快说?”
“……郡王……哎呦——”
小二迟疑了老半天,似乎还想跟那位被叫做郡王的人求情讨饶,话还没说出来,就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呼声,紧接着就是乒乒乓乓一通闷响,似乎是被这位郡王殿下当胸踹了一脚,又叽里咕噜滚出老远。
越柔一下来了精神,整个人都跳了起来,立刻飞冲到门口透过门缝往外瞧。
暖阳却只瞥了她一眼,仍旧回头看一脸紧张的渔歌。
瞧渔歌的表情,对她家公主的鲁莽行为是极为担心的,回想她方才把越柔从窗边拉回来的情形,可知那绝不是第一次。
就是说,渔歌不顾尊卑的拉住越柔不要胡闹,并不是第一次。
可是不知为什么,今天越柔不管怎么折腾,渔歌虽然担心害怕,却就是不拉——或者,不到实在过不去的时候,都不会拉越柔一下。
门外也不消停,那小二的喊声虽然不大,却也惊动了旁人,外面刚有人询问“怎么回事儿”,楼梯处便传来清脆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就是一声不卑不亢的低喝:“郡王这是怎么了?是小二侍候不周还是菜品出了问题?若真的如此,您命人来喊青儿过来就是了,怎的动手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