贴身的大宫女挑了条蜜合色遍地金褙子,换了底下的青金襦裙,再裹了皇上才赏的白狐披风,笑着恭维,“主子娘娘穿什么都好看。这么着又大方又娇艳,头发上再戴几支出挑的簪子,即不扎眼,又十分精致。怪道咱们延禧宫最得万岁爷青眼,他们也没法子比啊。。比方方才宴席,那份燕窝独主子才有,别人可都只能干瞧着!”
贵妃抿着嘴笑,一面瞧着镜子里妆容齐全的自己,一面提醒道,“怕人不知道嘛,这么大声的!有什么好自个儿留着,别到处显摆。以后这种事都悄悄的,不许往外嚷嚷。”
虽说得意,还是知道收敛的。
“毕竟咱们只是汉军旗,跟皇后娘娘她们不能比。”这是实话,自己的阿玛官职也不高,有宠归有宠,还不到显摆得瑟的时候。
大宫女是掌事的,延禧宫上下听她的,她要这么摆在脸上,难保下面人不张狂。
“主子放心,奴才都省的。如今才进宫,这都算不上什么。最要紧的,是到了明年,有了小皇子,那时主子就不用这么小心翼翼了。太后都说啦,只要生下皇长子,那是要大大封赏呢!”
这样的心腹话,听了也是高兴的。外人面前自然要小心,可这是私底下,高兴,就愿意多说几句。“唉,要真是有这运气,生下大阿哥,不求别的,给阿玛和家里抬抬旗,抬到上三旗,去了包衣身份,阿玛和額涅出门也能扬眉吐气,哥哥们也不用风里来雨里蹚的跟水搏命,再从清江浦调回京里,就都齐全了。”
何妃家里除了阿玛刚做九门提督,两个哥哥只在总河衙门,任个六品小官。别说跟皇后家里比,就连下面几个嫔,她都够不上。能当上贵妃,全凭的是皇上这份宠爱。
大宫女悄声道,“且不止这些,依奴才看,主子一家洪福齐天,咱们大阿哥做了太子,将来只有享不完的福呐!”
这话这会子说,可远了去了。她才入宫,刚刚咂摸出点宠妃的味道,最多肖想一下能怀上个阿哥,还没想那么长远。不过,既然进了宫,也就不由她不动心。紫禁城的极致富贵,人上人的尊贵权势,一点点的,让她瞧出好儿来。
何况这也都不是够不着的。皇后进宫几年了,一点动静没有。后宫其他嫔妃,想见皇上一面都难,现在皇上只宠她一个,怀孕不过迟早的事。母以子贵,将来九五之尊,也是顺理成章。
可想归想,乐也尽可以藏起来偷着乐,当着下人不能塌了主子的台。
正正色道,“我原是选秀来的,没存什么念头,以前就想当个宫女,到了年头出去嫁人,如今万岁爷待我好,皇后主子也愿意疼我,别的就不是该我想的了。宫里九千九百九十九间屋子,短不了我一间住就行。你们出去也管住嘴,别瞎琢磨,出了事,十个脑袋不够点地的。”
有些话原不该说透,更不能同她们底下人说,贵妃主子如今的圣宠,延禧宫上下都受了益的。能有将来,她们也都能跟着贵妃往上够一够。见她主子谨慎,大宫女一笑,“是奴才多嘴了,以后万万不敢了。今儿个年三十,主子饶了奴才这一遭。”说完自己去西次间拿首饰匣子,挑几根宝石簪子配衣裳。
几步路功夫,回来只见贵妃伏在妆台上,嗬嗬儿的倒抽凉气。大宫女一惊,赶忙扔了匣子去瞧。贵妃脸上煞白,捂着肚子直喊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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