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八,戌时正中,天色已经暗下,三人抵达翔鹄殿外,葛孚掀开车帘,望外探了探道“还是来得晚了,外面歇一宿,明天再进去拜见洪大侠罢。”秦砷道“那自然是不错的。就找个地方罢。不过我是翔鹄弟子,晚上潜进去却也不算甚么,你们在外面好好休息,就不用担心我了。”
葛孚道“他不是约定明日吗?何必这么急着进去?”秦砷叹道“葛大哥,到此地步,我就直说了罢!上次我来找师父时,失手打碎了一个他最心爱的花瓶,我一时不敢承认,把碎片埋起来之后,赶紧道个借口逃走了。如今师父来信找我,势必是为此事要找我麻烦了,我只好早些溜进去,偷偷求他原谅。我一路上不解开手脚上这些劳什子,就是想我师父看见我诚心悔过,从轻发落。”
葛孚皱眉道“洪大侠声名素着,难道会这么小气?”
秦砷道“也不是他小气,只是据说那花瓶是甚么人送给他还是留给他的,我一时粗心,自然要吃苦头。不说了,我这便进去了。”说着拿起旁边一个木盒,里头装的正是伍尚新造的翔鹄履,说是带上礼物,就出了大车,使开轻功远去。葛孚无奈,自与高均觅店歇息。
秦砷使开脚下轻鹄履,片刻间隐身到树丛之中,将盒中与脚下的鞋子迅速掉过了,心道“往后帮主要是奇怪我穿这双鞋,我便说师父不喜欢,怕帮主白费力气所以自己用了。”确认新鞋同样便利后,便故意放重脚步往翔鹄殿侧门走去。
翔鹄殿有一扇坐落于正面的大门、左右各一扇侧面、后方二扇后门。秦砷知道洪飞一的居室偏于右后方,是以打算从右首侧面进入,再沿走道直去寻洪飞一。
秦砷在门外打起翔鹄门的暗号,不多时,便有一名翔鹄弟子打开了门。这人是洪飞一安排晚上守卫的人手之一,武功不差、入门也久,一瞬间就认出了秦砷,脸上登时蒙上一层警戒。
秦砷面露愧色,道“我想见师父。”那人道“师父还没睡,自己去罢。”秦砷点点头,不敢多耽,快步离去。
这时廊上已无多少灯火,闪得秦砷的心也跟着七上八下,踏着沉稳的脚步走出数丈,便到了洪飞一的室外,秦砷深吸一口气,道“师父。”伸手在门上敲了二下。他和师父间也没有甚么特殊约定,但他每次进来时,都是敲上这么二下。
但听里头微声响起,似乎有人举起茶杯喝了一口,再将瓷杯放回原处,秦砷知道这是洪飞一示意已经听见,但偏偏就是不答他话。
秦砷道“师父,收到您来信以后,我恨不得插翅便往这里来,但您要相信我,就在看完您那封书信不久,我恰好给人抓起,关了好几天,一直不得自由。好不容易能来了,我一路上全没一点耽搁,一赶到就进来找您了。”他这段话全是实话,但从里面全无一点反应看来,只怕洪飞一并不怎么相信。
秦砷道“师父,我知道您信中意思,已经将轻鹄履脱下,捧在手上准备还给您,但我真的没有做错甚么,您不能因南大侠说门中有个孽徒,就直接认定一定是不在门中的我。”里头洪飞一仍是不应。
秦砷道“师父,我很清楚,您现在不相信我,所以要我站在门外当作惩罚。我不介意这一切,您要我跪着等也是可以,但秦砷我摸着自己良心说,并没有做过甚么对不起您教诲之事。”此话一出,他心底不禁心虚,便顺势跪了下来。铁链碰撞的清脆“琅琅”声响,在静静的走廊幽幽回荡。
秦砷跪在地上,一颗心怦怦跳动不停,过了二盏茶时分,终闻洪飞一从椅上站起。然而他却不急着替秦砷开门,反而似乎在房中缓缓兜了一个圈子,第二次走到门前时,才沉重地将门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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