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么一个令人绝望的地方,非要,为了一个说法,一个好看的姿态,于是让人加绝望么
他到底在想什么,在乎什么
“绢,”于是我叫林绢,想把她叫到我身边来,离那男人远一点
但是林绢没有应我
我以为她是在气头上,没有听见我的声音所以略微把声音抬高了一点,我再叫:“绢”
很奇怪,她依旧没有应我
“绢??”我再提高了点声音:“绢你在做什么??”
声音在黑暗里撞击出一道道回音,很响的了,可是林绢仍然没有回答我
这叫我突然间有些慌了起来:
“绢,你说话啊,你在干什么??你说话啊”
还是没人回答我
“陈导”我一下子站了起来,大声叫:“陈导”
但陈金华也没有回答我从林绢和周林开始交谈,他就没再发出过声音,原本以为他是在听他俩的谈话,可现在显然并非如此
“周林林绢陈导”
我一个个把他们的名字叫出来,这几个就在刚才还在我身边说着话的人
现下却没有一个出声回答我
而在回音过后,空气迅沉淀出一片寂静很浓很浓的寂静寂静里,除了我和狐狸的呼吸,什么声音也没有,仿佛这黑暗的世界里只剩下了我们两个
而他们三个人到底出什么事了……我不敢想,一点也不敢想只用力抱着怀里的狐狸,他一半身体在地上,一半在我怀里,除了呼吸什么动静都没有,却是这寂静里唯一能让我感觉到真实存在的“狐狸……”我觉得自己快要哭出来了,虽然这种时候哭,是最无用的
可是除了哭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突然之间的孤立;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四周除了呼吸声我什么也感觉不到……可怕……不同于见到那么多人被杀害的场面,不同于被困在宅子里无法走出去……就好像睡醒后一睁开眼,发现自己正漂在连一丝海岸线都望不到得海面上,这是种阴冷得突然让人从头到脚都在发抖的可怕
以至一时我都没感觉到自己手指间所触碰到得变化,那种毛发褪尽,变成了光滑的人的肌肤的变化就连耳朵边原本微弱的呼吸声逐渐清晰起来,我都没有留意到我只是用力抓着狐狸的身体,一遍又一遍重复着:“狐狸你醒醒……狐狸……狐狸……”
直到一只手用力揉了下我的头发,并且在我头上拍了一下,我才惊跳着住了嘴
“把外套给我,”开口的时候,狐狸已经完全恢复了人的模样,而用刚才抱着的方式,我已经抱不住他他从我怀里直起了身体,那双碧绿的眼睛在望向我的时候,一闪一闪烧着磷火似的光
第一次觉得这光并不可怕
它们真漂亮……漂亮的让我眼泪忍不住直跌了下来:“狐狸”我大叫:“狐狸”
那双眼因此月牙似的弯了起来,我听见狐狸低低的笑声:“哦呀,还能叫得再激动点不?小样儿可怜得……让人怪有成就感的”
“……你是猪
“你见到猪能这么激动?猪说,不容易啊……”
“……”
“话说,我身材好不?”
“……”
“上面都摸完了要不要再往下摸一点?”
“狐狸你丫一辈子就这么猥琐死算了”
“猥琐死了你怎么办,好了,别哭了”
“不行,我不哭不行”感觉到狐狸的手指在我爬满眼泪的脸上划过,我边哭边笑
“为什么?”他问手指再次划过我的脸,忽然一顿
随即那两道月牙般的笑从目光里淡了出去,眨了下眼,他看着我:“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我用力吸了口气,很惊讶自己的声音在这种时候听起来依旧这么高兴:“虽然很像,但你不是狐狸,你是谁,”捏着刚才从地上摸到的碎玻璃,我在他低头和我说话的那瞬把它架在了狐狸的脖子上,一边控制不住自己眼泪继续往下掉“你到底是谁!”
“木头……光着脑袋”
“……摇啊什么……不见”
“……拍一下娃娃出来”
“最慢的一个……这儿……”
“木头……的娃娃光着脑袋……”
“摇啊摇啊……看不见”
“你拍一下……啊……拍一下……啊……”
边上忽然有人在轻轻地唱歌,那首我好几次在宅子里听到的儿歌
只是这会儿唱歌的人不是那些从未露过脸的小孩,而是个女人也许是因为嘴里含着东西,所以总也唱不清楚,可她还在一遍一遍唱着,就在离我和“狐狸”不远的地方
那声音本该是在地上的,因为唱歌的人一直都躺在地上
可是这会儿她分明站着,站在她原先躺着的地方,一边含糊不清地唱着歌
我哭不出来了
那个唱歌的人是梅兰
“沓……”突然悉琐一阵响,那方向有脚步声朝我慢慢走了过来,伴着含糊不清的歌声“啊……你拍一下……啊……”
声音听起来不过几步远的距离,含糊而尖锐的歌声,听起来就像只漏了风的哨子
这诡异的声音让我呼吸不由自主变得有点急促
晃神间看到“狐狸”那双碧绿的眼再度弯了起来,他朝我微笑着,那副和狐狸简直一模一样的笑:“怎么了,小白?”
“啊……我……难受……难受……啊……”声音再度靠近,几乎就在我耳边
可我什么也看不见……
“木头的娃娃……啊……难受……啊……啊”突然声音陡地拔高朝我耳朵里猛刺了进来惊得我一甩手把那块碎玻璃朝那方向用力扎了过去
闷闷扎在样厚实的东西上,那尖锐的歌声于是倏地停止了
空气里再次静得只剩下呼吸声,我一个人粗重的呼吸声
“狐狸”的呼吸声不见了,连同他亮在黑暗里的那双眼睛
而这一次,我是真正的被孤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