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怕是误会了。”冯霁雯道:“我言下之意,并非是针对金二小姐借鉴先人诗作,而是指金二小姐盗用在先,却仍要反过来往他人身上泼脏水——”
“什么……”
“她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呢?”
许多人拿不可思议的目光看向语出惊人的冯霁雯。
金二小姐盗用?!
盗用之人难道不是她冯霁雯吗?
“和太太这分明是在贼喊捉贼呀!”金溶月旁边的那位公子哥儿站了起来,皱眉看向冯霁雯道:“金二小姐乃京城第一才女,才情之高乃是有目共睹的!岂会去盗用他人之作!”
“就是,这话谁信呐……”
“可不要信口开河才好!”
“眼下瞧这情形,泼脏水的还不知道是谁呢——”
冯霁雯这一句话引出了无数反对抨击之言,小茶见这些个平日里便极招人厌的公子哥们恨不得要将唾沫星子喷到自家太太脸上来的恶心嘴脸,忍到如今没开口的她,不禁叉腰怒道:“我家太太说自己的话,又没妨碍到你们,你们一个个儿的怎么活像是被踩着了尾巴似得!”
又满面鄙夷道:“这么爱管闲事,下辈子干脆托生个婆娘算了!”
“……”
毫无防备之下,经她这么一顿劈头盖脸的骂,四下有着短暂的静谧。
直到那些子弟们回过神来,个个脸色红白交加,恼怒不已。
“一个贱婢也敢当众口吐狂言,当真是随了主子的性子!”
“……”
余下诸人还欲出声,却被站起身来的袁枚抬手制止了。
“香山枫会历来以文会友,还望诸位公子注意言辞,以免失了家中父母颜面。”
几个方才叫得最欢的公子闻言脸色更是涨红。
袁枚未再去看金溶月,而是径直望向了冯霁雯,不可查地叹了口气,道:“冯丫头你既有话,只管说开了便是,是非对错,我与在座诸位文客自会明辨,亦不会冤枉任何人。”
“多谢先生。”
冯霁雯微微垂首,随后也站起了身来。
“个中真假,自非我一人说了算,但还请诸位耐心听罢,再做定论不迟。”她面向众人,从仪态至神态皆透着一股难言的端庄之感,非但没有半点扭捏矫作之感,反而令人望之便不觉安静了下来。
众人都暂时压下了到嘴边的话,下意识地将目光聚集在了冯霁雯身上。
一旁的那彦成神情则有几分痴茫之感。
他几次欲出言替冯霁雯说话,皆被她制止了。
而她如此这般模样,更是他从未见过的。
从前的她,遇到了麻烦,不管对也好,错也罢,皆会想到让他出面帮忙解决——
可如今的她处处透着冷静、理智,甚至是做到了临危不乱,并足以将场面控制得极好。
就如同是……已经再也不需要他了。
那彦成说不上此时由心底而起的空落之感是怎样的一种滋味,他未能定下心神去留意冯霁雯接下来会说些什么,而是陡然想到了他前些时日陪着半夏与和琳出城,假装一同前往云南,后在驿站中追上了和珅一行人时所见。
那时他见到和珅,他一身钦差官服,腰间却也没忘佩戴着冯霁雯自幼带着的那枚玉佩,见着和琳等人之时,第一句话更是“可是你嫂子有话?”——
得了和琳否定,所问却仍皆是有关冯霁雯在京城的情况。
那种入骨的关切,从语气到眼中,一概是隐藏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