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时候,他们立刻北上,到雁门关外驰马打猎,牧牛放羊,再也不踏进关内一步。
萧峰披上长袍,向青石桥走去,到得青石桥头,一瞧北斗方位,见时刻尚早,不过二更时分,心下暗道:“为了要报大仇,我竟这般沉不住气,居然早到了一个更次。”
他一生中与人约会以性命相拼,也不知有过多少次,对方武功声势比之段正淳更强的也着实不少,今晚却异乎寻常的心中不安,少了以往那一股一往无前,决一死战的豪气。
立在桥边,眼看河水在桥下缓缓流过,萧峰眼中升起一丝明悟,“是了,以往我独来独往,无牵无挂,今晚我心中却多了一个阿朱,嘿,这真叫做儿女情长、英雄气短了。”
想到此,心底平添了几分柔情,嘴角勾起一丝微笑,“若是阿朱陪着我站在这里,那该有多好?”
萧峰知道段正淳的武功和自己差得太远,今晚的拼斗不须挂怀胜负,眼见约会的时刻未至,便坐在桥边树下凝神吐纳,渐渐的灵台中一片空明,更无杂念。
蓦地里电光一闪,轰隆隆一声大响,一个霹雳从云堆里打了下来,萧峰睁开双眼,心道:“转眼大雨便至,快三更了。”
便在此时,通向小镜湖的路上缓步行来一人,宽袍缓带,正是段正淳,他立在青石桥另一头,抱拳深深一揖,道:“乔帮主见召,不知有何见教?”
萧峰微微侧头,斜睨着他,一股怒火猛的在胸中烧将上来,冷冷道:“段王爷,我约你来此的用意,难道你不知么?”
段正淳叹了口气,道:“你是为了当年雁门关外之事,我误信人言,受人愚弄,伤了令堂的性命,累得令尊自尽身亡,实是大错。”
萧峰森然道:“即知是大错,你何以又去害我义父乔三槐夫妇,害死我恩师玄苦大师?”
段正淳缓缓摇头,凄然道:“我只盼能遮掩此事,岂知越陷越深,终至难以自拔。”
“嘿,你倒是条爽直汉子,你自己了断,还是由我动手。”
段正淳淡淡道:“若非乔帮主出手相救,段某今日午间便已命丧小镜湖畔,多活半日,全出阁下之赐,乔帮主要取在下性命,尽管出手便是。”
这时轰隆隆一声雷响,黄豆大的雨点忽喇喇的洒将下来。
萧峰听他说得豪迈,不禁心中一动,他素喜结交英雄好汉,自从一见段正淳,见他英姿爽飒,便生惺惺相惜之意,倘若是寻常过节,便算是对他本人的重大侮辱,也早一笑了之,相偕去喝上几十碗烈酒。
但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岂能就此放过?他举起一掌,道:“为人子弟,父母师长的大仇不能不报。”
“你杀我父母、义父义母、授业恩师,一共五人,我便击你五掌,你受我五掌之后,是死是活,前仇一笔勾销。”
段正淳苦笑道:“一条性命只换一掌,段某遭报未免太轻,深感盛情。”
萧峰心道:“莫道你大理段氏武功卓绝,只怕萧峰这掌力你一掌也经受不起。”
想到此,口中喝道:“如此看掌。”
“昂”
“轰隆”
萧峰左手一圈,右掌呼的一声击了出去,正是亢龙有悔,倾盆大雨之中,被雨水印出一道清晰的龙形。
电光一闪,半空中又是轰隆隆一个霹雳打了下来,雷助掌势,萧峰这一掌击出,真具天地风雷之威。
然而不知为何,段正淳直直站在原地,不闪不避,也不提气相抗。
便在此时,闪电又是一亮,萧峰看到了段正淳的眼神,他心中骤然生出一阵莫名的害怕,在这暴雨之中,他却感觉自己背心冒出了一股冷汗。
他张大嘴巴,想要叫些什么,却什么都叫不出来,伸直手臂对向段正淳,却已无能为力,气劲已经打出去,根本收不回来了。
“天佛降世……”
“轰隆”
便在此时,一声爆喝自头顶响起,萧峰只觉一道宛若泰山压顶般的气劲从天而降,龙形气劲不偏不倚的被那股气劲打中。
两劲相撞,在雨幕中轰然爆开,气劲的余波将段正淳冲倒在地,他嘴角溢出一缕鲜血,显是受了内伤。
而刚刚落地的高鹏却暗暗松了口气,这已经比被降龙掌直接打中要好了不知道多少倍,总算是及时赶到了。
“爹,你怎么样?嗯?爹,你怎么变得这么轻?”高鹏装模作样的上前抱起倒地的段正淳,连声叫道。
而萧峰却是脸色大变,惊呼道:“二弟,你……你的武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