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够出现在这里,便只有经过了很长时间的急行军,体力会严重透支。
事实也是如此,这支大莽军人中很多人都是极其疲惫,甚至不少都出现了轻微脱水的迹象。
这支衡安陵出发的云秦军队数量是三万,而这支大莽军队的数量也只在三万左右,且根本没有来得及在这片平原地带上布置任何的工事。
在先锋军将这些确切的消息传递到中军时,军中军衔最高的云秦将领的双眼瞬间变得明亮若星辰。
他没有什么犹豫,便下达了全军突击的命令。
九安陵需要时间…哪怕九安陵已然失守,他们越快到达,便越有机会蘀九安陵的将士们报仇,夺回九安陵。
一对一比例的云秦军队从来不惧大莽军队,尤其是在对方的体力已经超过极限,战力大大下降的情况下,上至这名云秦高阶将领,下至每名士兵,都有足够的信心将这场战斗很快变成一场一面倒的屠杀。
血战很快开始。
然而在许久之后,开始在血泊之中艰难行走,清理军械和退往九安陵方向的,却并不是这支认为必胜的云秦军队,而是这支大莽军队。
…………夜sè再度笼罩坠星陵。
一名身穿素sè长衫,脸兜着沿途官道上遮挡灰尘的围布的中年男子,走入了坠星陵,走入了顾云静放置着巨大沙盘的营帐内。
看着这名中年男子的背影,许多沿途因为近rì来的不利战事而忧心忡忡的云秦军士们,都是在心中惊疑的猜测着这名中年男子到底是什么身份,竟然需要顾大将军座下那名贴身将领离开坠星陵去迎接,需要顾大将军早早的备好沙盘等着他的到来。
诺大的营帐之中,只剩下了三人。
须发皆白,眼角开始布满皱纹的顾云静。
那名始终追随着他,面上始终蒙着暗红sè金属面罩的冷峻将军。
还有这名身穿素sè长衫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解开了遮挡风沙的围布,露出了面目,抖落着身上的灰尘。
他是周若海。
文玄枢之前的云秦首辅。
没有任何多余的辞藻,只是互相颔首行过礼,满身风尘的他便仔细的看着面前的沙盘,然后认真请教般,道:“现在看上去似乎还是均势?”
“看上去是。”顾云静看着他,微笑道:“但实际上不是,闻人苍月前面大多靠大莽和夺取我们云秦的一些大型军械在硬撑,但事实上他已经囤积了大量来自炼狱山一些工坊的军械。这些军械都是轻型军械,在攻城时用处并不明显,但是在接下来的穿插突进之中,同等数量的云秦军队,根本无法战而胜之。”
“他考虑的就是这几rì。”周首辅眉头微蹙,沉吟道。
顾云静颔首道:“大多数地方军还在行进途中,只要在这几rì攻下坠星陵,整个部署就全乱,后继的这些地方军根本派不到用处,战争就已经接近尾声,在混乱中闻人苍月绝对有能力一支接一支的去歼灭这些群龙无首般乱撞的地方军。”
“双方便只争这几rì。”周首辅沉静道:“他累积到现在的轻便军械优势也只能维持几rì,大莽军队的快速穿插,也只能坚持数rì。”
“云秦内乱,身后三省抽调一空,这几rì是首尾还未彻底衔接之时,闻人苍月是真正枭雄,只抓这个时机。”顾云静微笑道:“不过这对于我们而言,也同样是一个极好的机会,只要在他这砸出所有力量的一击之下抗住,我便能发动反击。”
微微一顿之后,顾云静点了点沙盘之中的坠星陵,道:“坠星陵,不是此次决战之地,但是我反击开始之地。”
看着顾云静的手指所点,又看着沙盘上其余各处的动向,周首辅似已彻底明白,凝重道:“决战之地在何处?”
“天安陵已失、衡安陵必失,大莽军从西侧已经可以轻易突入,兵临坠星陵城下已成定局。”顾云静拈起了两面黑sè的小旗子,分插在东北两面,“决战之地就在这韶华陵和东景陵。从大莽军开始攻坠星陵开始,胜负之数在三天,我会坚持三天….韶华陵只要不失,带着大量重型军械的南令行省地方军主力将会通过韶华陵,三rì内到达坠星陵。有一路大莽大军,同时会取道东景陵,对坠星陵呈夹击之势。若是三天内东景陵陷落,那支大莽军也抵达坠星陵的话,我就算再怎么拼了老命,把老底全部砸在这里,也不可能守得住坠星陵。坠星陵中粮草和军械一失,接下来闻人苍月就只要不管那些陵城,只要玩狼逐肥羊,一支支歼灭地方军的游戏。”
此刻大莽军队在很多处地方穿插,到处都在爆发着大战,战局极其纷乱,然而对于顾云静这样的人物而言,战局发展到了现今这种阶段,眼前的那些迷雾便都已经散去,这一战的症结所在,便已经清晰的浮现出来。
双方在此时的大局方面,只是光明的阳战,唯有在这些关键点的争夺和战斗过程之中,反而才有各种各样的计谋和用兵之道。
周首辅眼中的战局也不见纷乱,十分清晰,所以他只是简单的抬头,看着顾云静,问道:“我要去哪里?韶华陵还是东景陵?”
“韶华陵。”顾云静看着他,说道:“东景陵会有青鸾学院。”
周首辅点了点头,再次围上遮挡干燥的路上尘土的围布,告辞道:“好,我这便去韶华陵。”
一名去国之首辅,风尘仆仆的来到坠星陵,又没有任何的停留,转身离开,奔赴最危险之处。顾云静的神容却是也没有什么改变,只是深深的躬身,朝着他行了一礼,以作告别。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