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笙说：“因为那是出口。”</p>
林奈苦笑：“可永远出不去的出口，又有什么用呢？”</p>
叶笙垂眸，摸了下手腕。</p>
就在这时，遥远的鼓掌声响在众人上方。啪、啪、啪。</p>
掌声特别慢，每一声都像是对他们巨大的嘲讽。</p>
之前投映出兰德、投映出巴特利特的屏幕，再度亮起。这一次的背景是一片黑暗，虚空里，一道颀长的影子，缓慢浮现。祂是一团浓雾，圣光漫漫，看不清样貌，却让人看一眼就觉得精神受到震撼。</p>
所有异能者脸色大变。</p>
屏幕里唯一有颜色的，或许就是祂肩膀上的那只鸟了。鸟的眼睛是血红色的，倨傲望过来，也犹如神的审判。</p>
“要我夸你们吗，居然四个展厅都找到了破局的方法。恭喜你们，终于来到了最后一扇门前。”</p>
传教士藏在黑暗中的嘴巴，微微咧开。</p>
这个视频应该是祂在展览开始前就录好了。</p>
所以传教士这次的对话目标，也只集中在两个人身上。</p>
第六版主声音沙哑如毒蛇吐信，说道。</p>
“两位执行官，之前耶路撒冷没能跟你们打招呼，真是遗憾呢。”</p>
洛兴言这一次连牙齿都停止了咬动。</p>
罗衡也是，坐在位置上，蓝眸直直盯着屏幕里的“神”。</p>
两人眼里如出一辙的厌恶。</p>
“不过没关系，现在打个招呼也不急。你们可以叫我第六版主，也可以叫我传教士。”</p>
“之前在耶路撒冷，几位虔诚的信徒为了向上帝表示敬畏选择自燃，引起了你们的不适。我想说，两位执行官未免太小题大做了一些。”</p>
传教士叹息着，悲悯笑说。</p>
“你们看第四展厅。这合情合理的世界，难道不是人类另一种形式的全体自燃吗？”</p>
“人类的思潮诞生了资本，然后又被资本彻底异化，成为它疯狂扩张的工具。它就像是一辆失控、咆哮、没有目标只知道向前冲锋的火车，以人类的时间自由做燃料，带人类一起走向灭亡的深渊。”</p>
“这里没有与之反抗的思想，所以让资本肆无忌惮。但是——”传教士微微一笑：“我相信去过【战争博物馆】的【无神论者】，对那个诞生于人类最崇高理想，又毁于人类最卑劣私欲的国度，肯定也无比熟悉。你看，纵使你在第聂伯河上找到了火，在离开时不也被风雪掩盖了吗。”</p>
“因为人性就是这样的。”传教士委婉叹息说道：“所有动物一律平等，但有些动物比其他动物更平等（1）。”</p>
传教士说：“从远古时代开始，人类一次又一次的觉醒，就从来没有到达过真正的天堂。永远有人在被迫害，永远有人在痛苦。因为你们必须承认，人类就是自私、卑劣、愚蠢、不可救药的生物。第五版主想要将你们全部杀死，但我不一样。我怜悯所有人，我想让你们获得另一种意义上的永生。”</p>
“人类只会把人类带上灭亡的路，所以需要‘神’来伸出援手。”</p>
“当初洪水滔天时，上帝布下了诺亚方舟。现在，资本疯狂的火车即将驶向终点，我也给你们指明了一条生路。”</p>
传教士轻轻拍了下手，语气莫测又诡异，意味深长对罗衡和洛兴言说：“期待你们的选择。”</p>
投映结束。</p>
洛兴言和罗衡都沉默着没说话。</p>
瑟西彻底疯了</p>
，喃喃：“火车驶向终点，我们都要死。”她瞳孔缩成一个点，马上咬碎银牙，红着眼暗恨道：“可我们为什么会死？杀死我们的又是谁？是那该死的终产者——如果不是他垄断空气，不是那该死的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我们完全不会死！害死我们的，居然是人类定下的规则！”</p>
瑟西恨毒了这个世界：“我们还不如一来到这个世界，就先杀死终产者！”</p>
易鸿之打破她的幻象：“瑟西，经历过前三个展厅，你的异能还剩多少？你又杀得死谁？”</p>
瑟西嘴唇颤抖，低头看着自己手腕上的红线，不再说话。</p>
萨蒙德轻轻捂住哈博的眼睛，他低声说：“所以第六版主说人类自私卑劣，无可救药。因为我们不过是从迫害者，变成了被迫害者。”</p>
林奈喃喃：“而且这里，我们团结不了任何人。”</p>
每个人都是资本忠实的信徒。</p>
瑟西表情扭曲，她看向洛兴言说：“执行官，你现在可以去杀死终产者吗。”</p>
罗衡说：“巴特利特和兰德现在都在金融大厦里。a＋级异端会把所有具备威胁的人赶出去。”</p>
瑟西质问：“难道我们就在这辆失控燃烧的火车上等死？！”</p>
叶笙冷漠说：“不要被祂洗脑。”</p>
瑟西愣住了。</p>
罗衡说：“你们如果现在精神不稳定，就先闭嘴。”传教士每一次出现，都是对人的思想的一次折磨。</p>
苏希被影响得最深，她盯着被自己抓下来的带血的头发喃喃自语，红着眼说：“我觉得他是对的，人类就是无可救药的生物。无论怎么走，都是灭亡，我们战胜了自然，就开始被上帝奴役。推倒了有神论的世界，马上来到无神的世界被压迫，永永远远，身不由己。”</p>
苏希眼泪大滴大滴落下。</p>
“我没看过几本书，但是恰巧，我知道他说的那句话来自哪本书。”</p>
“一开始都是这样的，人人平等；到最后都是那样的，总有人更平等。”</p>
“人类的历史，就是一部充满杀戮不公的战争史。”</p>
叶笙略带嘲讽地扯了下唇角。洛兴言受够她和季坚两人的哭声了，直接取出嘴里的棒棒糖，让他们两个赶紧滚回去。</p>
洛兴言看向叶笙：“太子妃，你应该是我们所有人中，受影响最小的了吧。”</p>
异能者们基本和人类社会脱节，唯独叶笙在人类世界系统地长大。</p>
更何况，他还是华国的。</p>
第四展厅的一切，在他眼中或许犹如一场笑话。</p>
叶笙说：“等最后一扇门吧。”</p>
他说完就起身离开了。</p>
《猎心》正式上映的一天，所有人到账三千万。</p>
咔哒，红线延伸到最后，形成一个圈，每个人都能清晰听到，金属碰撞的声音。</p>
钥匙就在他们的手腕上。</p>
与此同时，遥远的彼岸。</p>
那栋金融大厦上方，纯白的永恒之门出现。</p>
最后一扇门比前面的门都要清晰些，他们看到门的中心，是一个圆。</p>
一个圆形的锁，作为检票口，需要他们手腕上圆形的钥匙，去开启。</p>
狂风怒号。</p>
人人都在影院看起了《猎心》。唯独他们的电脑屏幕上方，是巴特利特努力想表现惋惜悲哀，但是难掩喜色的脸。</p>
巴特利特说：“感谢各位的参演，让《猎心》正式上映，我代表星娱感谢你们。”</p>
“但是我有一件很遗憾的事，要向你们宣布。我拥有了空气的私有权，出于某种原因，却无法向你们出售。”他说的好像只是不能卖给他们一瓶星河纯净水那样简单。</p>
巴特利特说：“我会履行承诺，让私人飞机带你们回</p>
城市。但是下飞机前，我建议大家，屏住呼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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