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宸进宫,径直去了翊坤宫。
翊坤宫里依然是熏香袅袅,香气浓郁。
王贵妃又在制香,她将切成小段的药材放到铜臼里,药杵一下下捣着,不知疲倦。
她做香丸向来事事亲力亲为,晒药材,剪药材,捣药,调制,搓丸,一个个环节下来不知要耗费多少功夫。
他小时候以为母妃不肯抱他是因着制药丸太忙的缘故,他便想替她做一些事,如此母妃也能腾出一些时间来陪他。那日母
妃去了慈宁宫,他拜年学着母妃的样子,将药材放到铜臼里捣着,药杵很重,捣了半日他的手已经在发抖。
他对着急冲冲进殿的母妃甜甜道,「母妃,这些药快要捣好了!」
母妃脸色阴沉,一把夺过药杵,铜臼里的药粉被倒进了痰盂里。
他怔怔站在那里,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不过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敢去动母妃的制香的东西。
王贵妃额头上是细密的汗,她头也不抬地淡声说道,「最近少进宫,什么事都不要管,也不要问。」
赵宸道,「母妃以往制好一批香丸后,总要歇息一阵子。儿臣记得,你前几日刚制好一些。」
王贵妃手中的药杵不停,「又不是什么不能破的规矩,本宫想何时制,便何时制。」
赵宸环视殿内,宫女们皆垂手立着。
他道,「都退下,殿门关上。」
宫女们抬头看向王贵妃,王贵妃淡声道,「都退下吧。」
宫女们纷纷退下,关上殿门。
赵宸拖了把椅子在她对面坐下,「母妃制香时,总是心里最安宁的时候。母妃如此不安,须用制香来压制,是因着什么?」
王贵妃紧抿着红唇,低头捣药。
赵宸看着她道,「定国公再有两日便回京了。」
王贵妃捣药的手顿了顿,又继续捣着。只是那动作,比之前迟缓了许多。
「他何时回来,关我何事。」
赵宸道,「母妃香丸制成的时日,总是在定国公归京之时。母妃这香丸,是为定国公制的吧?」
王贵妃猛地抬头,「你乱说什么!本宫制香与他何干!」
赵宸指着熏笼里燃着的熏香,「这些香和香丸都是一样的配方,里面有驱蛇虫的雄黄,有止痛祛湿的山柰,却不知翊坤宫里如何用的到这些?倒是西南山脉连绵,气候湿冷,蛇虫也多。」
王贵妃道,「本宫怕那蛇虫鼠蚁,怎就用不得这些香了?」
「现在是冬日,又何来蛇虫鼠蚁?」
赵宸逼视着她,「儿臣提到定国公母妃如此大的反应,你当真是不怕父皇知晓吗?你可以与父皇当面锣对面鼓地对质,可定国公呢?父皇是君,他是臣,父皇只需一句话便可将他置于死地。母妃仔细想想,父皇可能容得下一个给他带来耻辱的臣子。」
前世定国公提剑杀入皇宫,或许和攸宁的死有什么联系。母妃似乎知晓攸宁非死不可的缘由,这个缘由能让攸宁死,也会让定国公死。
王贵妃紧紧握着药杵,一向强势不屈的脸上闪过软弱。
沉莫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