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乱世与怜悯(8000字大章求月票)(2 / 2)

我怎么就通关了?

他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前一秒,他还在乱世中像条狗一样的摸爬滚打,沿街乞讨,被官兵追砍,而下一秒,就已经通关了

这个副本,未免也太无厘头了。

甚至就连陆恒自己,都想不通自己到底是如何通关的。

仔细回想,他确实什么都没做,只不过是偶然间碰到愤怒的农民火烧府衙,怒而起义,而自己顺路加入。

然后就通关了。

可问题是,之前他也遇到过这种情况,也没通关啊?

陆恒百思不得其解,只好再度看向通关评价。

而后,他似乎想明白了。

这个身份的通关评价中,其实已经蕴含了“乞丐”身份试炼的内核。

“有时候,过程比结果更重要。”

“有时候,天下大势,仅仅取决于一个偶然。”

“英雄,并不是历史的唯一缔造者,但他们确实在史书上留下了最为浓墨重彩的一笔。”

为什么过程比结果更重要?

因为“乞丐”身份的试炼,并不是要让玩家达到“成为义军”这个特定的结果。

而是通过整个过程,让玩家认识到某些东西。

比如,底层的疾苦,又比如,起义成功的艰难。

在这个过程中,陆恒扮演过很多底层人,也体验过很多种完全不同的人生。

在真实的历史中,曾经有无数个和盛太祖一样的底层人,他们或许是放牛的牧童,或许是死于徭役的农民,或者是被杀良冒功的乞丐

只有明白了底层人生活的不易,才能理解盛太祖之后做出的某些决定。只有明白了这种痛苦,才能获得改变这个世界的勇气。

为什么天下大势会取决于一个偶然?

其实看到盛太祖在乞丐时的经历就会知道,那个时候他并不认为自己真的可以完成这项伟业,他只是一步一步地,被大势所推动,并最终走上了这条特定的道路。

这其中,到底有多少是被动接受,又有多少是主动为之?

恐怕很难说得清楚。

陆恒不由得苦笑:“原来,‘乞丐’身份的扮演,是个欧皇检测器啊”

他明白了。

这个身份通关的唯一条件,不是能力也不是决断,而是运气。

盛太祖是幸运的。

因为古往今来,有无数被压迫的农民,有无数在底层走投无路的人。他们其中或许不乏天赋不输给盛太祖的人,可他们在最初的时候就已经夭折。

地主家丁的一顿毒打、一场天灾、一次偶然的意外,都有可能让这些出身于底层、有机会成为英雄的人夭折。

这也是为什么古往今来大部分能做成皇帝的人,都出身于世家大族。

从这个角度来说,盛太祖是一个真正的欧皇。

陆恒作为玩家,在随机生成的局势中无限次的体验,不知道多少次之后,才偶然获得了一次成功的开局。

而盛太祖只有一条命,只有一次机会,却完美地把握住了。

在“乞丐”这个身份的扮演阶段,这无关能力,而仅仅是一种纯粹的运气。

而从另一个角度来说,那个时代也是幸运的的。

因为出现了盛太祖这样一个英雄人物。

这样的乱世有很多。

古往今来,有些乱世出了英雄,建立起了强大的王朝;但也有些乱世,就这么一直乱下去了,你砍我,我杀你,一直乱了几百年。

有些地方在战乱中分离开了,一下子就是数百年,有些英雄人物的出现将这些地方收回了,于是后人才能自然而然地说“自古以来它就是一部分”。

可有些地方分开了,没有英雄人物出现,它就一直这么分离下去,变成了两个地方,再也没有回来。

在当时的乱世中,如果没有盛太祖这样的人出现,一切的发展恐怕是难以预料。

史书是由人民群众共同书写的,但不可否认的是,那些英雄人物确实在其中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而历史的结果,或许还真就因为某个山沟沟中放牛娃的某个决定,而最终定型。

陆恒不由得感慨万千。

“ok,完事收工!

“我的任务完成了,可以去开开心心地攻略骑兵的试炼了。”

他也没想到,自己这个扮演乞丐的人,竟然是小分队的四人中第一个通关的。

只是在决定推出这个试炼副本之前,视野中又出现一行新的提示。

当前身份已通关,可进入其他身份扮演者的试炼观看。

“咦?还能这样?”

陆恒也没想到,这个多人的试炼幻境竟然还有这种设定。

骑兵试炼通关的优先级自然就没那么高了,陆恒回到最初的空间,看到其他三个身份的卡牌。

他能够以一种上帝视角,直接看到其他三名玩家目前的状态。

扮演“义军”身份的霍云英还在楚州城周边奋战、扩充队伍;

扮演“统帅”身份的赵海平正带着御驾亲征的大部队,在塞外的荒山野岭吃沙子;

扮演“皇帝”身份的楚歌正在埋头案牍,处理司马延的案件。

看起来,楚歌的进度似乎是最快的。

想到这里,陆恒直接在“皇帝”的身份卡牌上轻轻一点,进入到楚歌所在的试炼幻境。

此时的楚歌,手上拿着奏章,陷入沉思。

司马延,已经被下狱了。

但具体要如何处置,楚歌还没有完全下定决心。

司马延本人,肯定是要杀的。

但他的家人呢?儿孙呢?女眷呢?

从情感上来说,楚歌当然是倾向于不杀的。

虽说司马延是两淮派这个官僚集团的首要人物,但他的儿子和家眷,目前看起来确实才能远不及他,也并没有什么很大的权势和地位。

对于一个生长在现代社会的文明人来说,“祸不及家人”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司马延是必须要死的,但这种死,其实已经带了点冤杀的成分。如果在将他全家也都牵连进去,那确实是有些过分了。

可是从理智上来说,楚歌又很清楚“斩草要除根”的道理。

为什么杀司马延?

因为楚歌也不确定他到底是不是一个演技派,不确定司马延是不是像司马义一样,暗地里包藏祸心,等盛太祖死后会开始搞事。

那么,司马延的子孙呢?

里面是不是也有像司马义的子孙一样的人物?会不会在司马延和盛太祖都死了之后,又重新串联起两淮派,串联起这些官僚,让未来发生一些难以预料的变数?

这种两难的选择,让楚歌陷入了纠结。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纠结啥呢?”陆恒问道。

楚歌愣了一下,他转头看了看以“灵体”状态出现在自己身边的陆恒,差点以为自己撞鬼了。

“你怎么过来的?”楚歌很惊讶。

陆恒呵呵一笑:“爷通关了!按照游戏机制,通关之后可以去旁观其他身份的进度。”

楚歌显然也很意外,说了声“牛逼”。

显然,他也没想到扮演乞丐的陆恒竟然是第一个通关的。

“我现在对于这件事情的处置方式,有点拿不定主意。”

楚歌将自己遇到的问题,简单讲述了一遍。

对他而言,“皇帝”身份的攻略已经逐渐来到尾声,处理好这个案件之后,他的使命差不多也就该完成了。

让大盛朝的国祚超过二百三十年,“皇帝”身份的扮演就算是通关了。

“那需要我帮你拿个主意吗?”陆恒问道。

楚歌:“嗯?你说。”

陆恒沉吟片刻:“要我来决定的话,那就是全杀了,留个儿子。”

楚歌看了看他,表情仿佛是在说,不愧是你,轻而易举就做出了如此凶残的决定。

其实从理智上来说,楚歌也是更倾向于这种做法,但作为现代人的价值观,却让他始终难以下定决心。

“所以,能不能说说你是怎么做出这种决定的?”楚歌问道。

陆恒有些奇怪:“这有什么困难的吗?不就是盛太祖给出的标准答案吗?我倒是想问问你,不抄标准答案的理由是什么?”

楚歌沉默片刻:“理智上来说,我知道‘斩草除根’的重要性;但从情感上来说,我又觉得太残忍。”

陆恒有些无所谓地笑了笑:“残忍?

“那么,你看过大灾之年,十室九空的情景吗?

“你看过农民卖儿鬻女、全家或是感染瘟疫暴毙或是吃观音土活活胀死的情景吗?

“你看过那些乱民被官军剿灭后,无头尸体悬在城门上的情景吗?

“杀几十口人是残忍,那么看着天下大乱、百万甚至更多的农民将这种场景重复无数次,又是不是残忍?”

楚歌有些诧异:“可这些并不是司马延和他的家人们造成的。相反,司马延在终结这种乱世的过程中,还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陆恒点点头:“对,你说的没错。

“但司马延并不是一个人,他是一个串联起整个官僚系统的大网。

“让底层民不聊生的是各级官员,他们有的摇身一变,从北蛮的官变成了大盛朝的官;有的顺着枝干往上爬,而枝干的顶端就是司马延和他的两淮派;司马延死了,他的子孙也仍旧有可能将这个系统再重新串联起来。

“古代是一个十分重视血脉的年代,凡是起义,都要推举出一位前朝的王室成员。而一个人的出身,本身就是一种极其宝贵的资源。

“所以古代动不动就灭族,确实很残暴,但这与当时的社会实际是相符合的。历史上太多斩草不除根结果被对方卧薪尝胆反杀的例子。

“更何况,就算冤杀、错杀,又如何了?

“冤杀几十个人、几百个人,不会动摇大盛朝的国祚。从结果上来说,会有什么不同吗?”

楚歌沉默片刻:“从绝对理智的角度上来说,确实是这样没错,但

“未免太铁石心肠了一些。”

陆恒反问道:“那不然呢?你以为盛太祖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从来不觉得盛太祖是个宅心仁厚的人,他确实是铁石心肠,甚至有的时候可以说是冷酷无情,冤杀、错杀的人,很可能是数不胜数。

“但现代人的那些品德,对于这个乱世而言,确实没有太大的帮助。

“有句话叫,衣食足而知荣辱,仓廪足而知礼节。还有句话,物质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在这个物质基础没达到的时代,不存在现代道德标准生存的土壤。

“所以,多愁善感什么呢?

“赶紧杀了,下一步了。”

楚歌有些无奈的笑了笑,但渐渐地,这种笑容中多了几分释然。

是啊,想什么呢?

太多余了。

楚歌很清楚地知道,陆恒为什么能够如此果断而又自然地做出这个艰难的决定。

因为陆恒扮演过“乞丐”身份,他看到过太多的死亡和苦难,所以死亡这件事情对他来说,已经不是什么太值得慎重的事情。

生长在和平时代的人,将生命看得比泰山还重。

生长在乱世的人,将生命看得比鸿毛还轻。

可有些生在乱世的人,将生命看得很轻并不是蔑视生命,而是因为用一种冷酷到极点的理智,去权衡了其中的利弊。

楚歌不由得想到,历史上真实的盛太祖在决定杀司马延之前,是不是也经过了一番这样的内心斗争?

理智的一面告诉他,这个人是一起打天下的兄弟,是最大的功臣,不该杀。即便杀,也最好祸不及家人。

但这个时候,那个当过乞丐的年轻人来到了他的面前。

他回忆起了天下大乱、遍地饿殍、离乱人不如太平犬的场面。

回忆起了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的景象。

于是,内心中的最后一丝丝怜悯,也终于消失殆尽了。

一个马背上的战士,一个铁腕的帝王,不需要那种东西。

那就这样吧。

想到这里,楚歌轻轻地叹了口气,用一个字作为自己最终的回答。

“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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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说过了现在都是大章了,合在一起发了。推书,我修仙者的身份被同桌曝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