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宴还想询问更多关于园长的事,可除了“追求和向往”不同,以及“他似乎拥有更远的眼界”之外,白蛇怎么都说不出其他事情了。
‘这个世代的白蛇尚且不知道关于园长的事。’
他坐在木屋里,眼神透过窗户看向被吊在隔壁马厩里的泰达尼奥斯,脑中闪过自己这趟一路走来获取到的一些信息,心中有更多的领悟。
夜半时分,猎人陈宴迷迷糊糊起夜,听到马厩里有大动静,他立刻清醒过来,端起双管猎枪,几步来到马厩。
只见两只变异的狼和泰达尼奥斯皆已脱困——它们并未挣脱镣铐,仅仅是挣断了麻绳,已经在马厩中央扭打成一团。
变异的狼浑身长满了畸形的刺,眼看成了没办法贩卖的怪物,唯独泰达尼奥斯尚且还算完好,成了猎人陈宴唯一能够进行贩卖的猎物。
猎人陈宴气急,却没什么办法,打斗中的三只野兽乱作一团,他如果随便开枪,必定要打中泰达尼奥斯,那一身的漂亮毛皮就卖不出一个好价钱了。
猎人陈宴出现之后,泰达尼奥斯凭借野兽本能辨别了形势,身形立刻发生了变化,频繁和两只变异狼脱离了纠缠。
猎人陈宴叫了句“好畜生!”端起猎枪瞅准时机,终于抓准一个间隙,一枪崩飞了两只变异狼的天灵盖。
两只变异狼倒地不起,泰达尼奥斯也彻底榨干了自己的力量,朝马厩的另一边逃了两步,一头栽在地上没了气息。
猎人陈宴给双管猎枪重新上膛,端着猎枪,始终让枪管指着泰达尼奥斯的脑袋,小心翼翼来到泰达尼奥斯面前。
他用枪管拨了拨泰达尼奥斯的脑袋,发现它脑袋耷拉,一动不动。
他又用枪管拨了拨泰达尼奥斯的下半身,一般情况下如果动物装死,这个举动能让动物恢复行动,但泰达尼奥斯依然一动不动。
猎人陈宴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用枪管给它翻了个身,便看到它腹部不知何时受了伤,一道狰狞的伤疤横贯胸腹,眼看活不成了。
猎人陈宴心中可惜,有这么一道疤在,这身好皮算是废了。
他持着猎枪,想起刚刚它那灵性的走位,心中纠结再纠结,终究还是没对着它的脑门扣下扳机。
他给它重新栓上更结实的镣铐和更厚重的铁链,把它带回了大木屋,清理并治疗了它的伤口,将它囚在铁笼里,将铁笼放在距离火炉稍近的位置,在铁笼里放了昨夜的剩饭。
第二天早上起来,铁笼里的泰达尼奥斯还在睡觉,剩饭却已经没了。
能吃得下东西,说明暂时没危险了。
猎人陈宴对这样的恢复能力并未表示惊奇,这个世代的野兽似乎大都拥有这样的能力。
猎人陈宴把泰达尼奥斯当寻常大猫来养。
之后几天,猎人陈宴每天上山打猎,下山之后就因没打着猎物而遭陈妍的数落,好在他们家境还算殷实,小山村里的人又没有很强的物欲,因此日子还过得去。
忽有一日,陈妍回了娘家,猎人陈宴终于没了人管,自己在家喝得酩酊大醉,完全没发觉火炉的出气口堵了。
当猎人陈宴恢复意识,睁开眼睛的时候,大木屋已经燃起了熊熊大火。
他茫然扭头,便看到依然带着镣铐的泰达尼奥斯在他身边趴着,正在舔舐前腿上的绒毛。
“畜生,是你救了我?”他莫名其妙的问出了这句话。
“嗷呜。”天知道泰达尼奥斯是不是在回答他。
“畜生,你怎么从铁笼子里出来的?”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问什么,也完全没意识到泰达尼奥斯是一只畜生,下意识就这么问了。
“嗷呜。”即便猎人陈宴完全听不懂。
“畜生,等我媳妇回来了,就说是你不小心踢翻了火炉,好不好?”
“嗷呜!”这一次陈宴听懂了,是拒绝的意思。
幼年的泰达尼奥斯显然没那么多的心思,只是需要一个人来帮助它在这个动物构成的世界里活下去,而猎人陈宴出现的最早,也最符合它心目中的条件——
拥有一定攻击力、足够愚蠢、有那么点善良、没太多歪心眼……
“你这畜生……”
陈妍回来之后,猎人陈宴挨了一顿臭骂,但并没有因臭骂而很难过,他是个浑人,有房子的时候能过,现在没房子,只要找个遮风挡雨的地方,也能浑浑噩噩的活。
意外的是,陈妍告诉他,他们结婚的时候,猎人陈宴的老妈给了她一笔传家宝,把那传家宝卖了,再建个房子吧。
“还有这码事!”
猎人陈宴糊糊涂涂的解决了这次的危机——他和妻子花了老本建了新房,虽然花干了祖上的积蓄,但从图纸上来看,新房子更大更漂亮更暖和,而且还通自来水,通电,听说以后还要通那个什么互联网。
总之,陈妍还算满意,这钱就花得值。
之后一段日子,猎人陈宴进山打猎的时候通常会带上泰达尼奥斯。
一人一虎之间的配合日渐熟稔,有了泰达尼奥斯的帮助,猎人陈宴的捕猎越来越方便,再加上换了新猎枪,用了小口径子弹,所以时常得到一些几乎完美的皮毛,一年半载的时间过去,猎人陈宴稀里糊涂又过上了每天能喝上两口小酒的生活。
——这一切在陈宴面前被加速到了几秒钟的时间,如同一个念头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
一闪而过之后,便是某个夏天,陈宴站在新房旁边猎人陈宴为泰达尼奥斯修建的小沙场上,指着正和泰达尼奥斯打闹玩耍的猎人陈宴,说道:
“这到底算是怎么一回事,是那个创世神给我的恩赐吗?”
他身边,坐在秋千上的陈妍目光深沉:
“这并非祂的安排。”
“更准确的来说,对于这个世界而言,即便是身为创世者的祂,也不能随意干预——万物皆有其运行规则。”
“一切都在按照真实世界的规则去完善,一切都在依照真实世界的规则来运行,一切的一切都是自然而生。”
陈宴不合时宜的打断道:
“除了【天启】。”
白蛇皱着眉头:
“【天启】和你想象中不一样,【天启】很复杂。
对于现实世界中的公司来说,【天启】是服务器进行迭代升级的必须手段,将万物重新排列组合以获取更先进更完整世界的手段。
对于祂来说,【天启】是祂唯一从规则层面对这个世界进行的干扰。
对于【永恒死亡】来说,【天启】是它矫正自己走入绝路的精神的一次重启,它的精神将会在重启之后拥有新的开始。
对于你来说,【天启】是你变得更完整的机会。”
她用笃定的语气说:
“无论如何,【天启】是必然存在的,也有其必然出现的复杂意义。”
陈宴指着泰达尼奥斯:
“那么,它是……”
陈妍用肯定的语气说道:
“和它的相遇,是你的运气,是世界底层规则相互结合相互派生的产物,【你们的相遇和后来发生的一切】这一过程的所有变量,都是根据世界底层规则的函数公式计算出来的。
它成为了影响你人生的一个变量,反过来塑造着你自身。”
陈宴沉思道:
“正如无数世代中我所接触到的任何一个变量一般。”
陈妍用沉默表示着肯定。
这个世代中的时间在继续进行着。
随着时间的推移,山中的变异野兽越来越多,直到某一次黄昏时的狩猎,猎人陈宴和泰达尼奥斯遇到了一只畸形的融合怪——像是许多变异野兽的残骸融合在了一起,在林地之间融成一只狰狞的畸形白骸。
以猎人陈宴的一只手臂和泰达尼奥斯的重伤为代价,他们总算是捡回了一条命。
当天晚上,泰达尼奥斯离开了猎人陈宴的屋子。
它艰难的移动身体,最终倒在窗边的月光之下,接受着来自这个世代规则的洗礼——
它如同每一只其他的野兽一般接受了世代的改造,它长出锋利的刺一般的长毛,身体膨胀壮大直到充斥着肌肉,它长出了满嘴的獠牙,便如同陈宴在无数个世代之后动物园地底模拟环境中见过的那般。
它拥有了这个世代的力量。
这力量显然是不可控的,它失去理智,狂奔进入山林之中,不见踪影。
次日,猎人陈宴一觉醒来发现泰达尼奥斯不见了,便对陈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