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扶苏双手抱着脑袋,跪了下来,众人以为这只是祭祀仪式的一种,连国师都跪下了,他们更加虔诚地磕头,陈瑾初站在祭台边上清晰听到台下咕咚作响。
陈瑾初顾不得许多,心里紧张, 但却故作高贵的状态,在电闪雷鸣之中,从容地走上祭台,每一步都带着虔诚和神圣。
众人不解,但是,见陈瑾初这个状态也不敢随意打断,万一这是祭祀的一个环节呢?万一她是祭品呢?毕竟自古以来,用美少女做祭品的祭祀活动比比皆是。不仅如此, 她那从容不迫、高贵虔诚的状态也震慑了他们。
陈瑾初走到叶扶苏跟前,轻唤了一声:“扶苏,别怕,我在这里。”
在叶扶苏的眼中,她是于万人之中,披着电石火花而来,而且是为他而来。
自从父母离世、家破国亡,他的心已死了。
十几年了,就在这一瞬,就在她说“扶苏,别怕,我在这里”的一刹那,他陈年冰封的心忽然裂开一道细纹。
陈瑾初接过叶扶苏手里的拂尘,仰天望去,对众人鞠躬。
这时,雷声渐小,闪电已遁,原先密布的乌云也有散去的迹象。
陈瑾初慌了,这是什么情况?真的这么神奇?因为主祷人下场, 祈雨祭祀就失效了?
人群里开始出现骚动。
有人起身骂道:“是她,她在破坏祈雨祭祀!一定是这个女人!是她触怒了天神!”
“把她轰下来,打死她,打死这个女人!”
“妖女,贱人,竟然要破坏祭祀!”
“打死她,用她给天神献祭,让她给天神赔罪!”
有些官员也按捺不住,不过,忌惮叶扶苏,不敢贸然上前,所以,干脆在一旁看热闹。
人群中有人喊:“你们有没有良心?陈姑娘帮助我们很多,没有她,我们很多人早就饿死了!”
“对,是她帮助了我们!”
前排已经有人冲了上来,陈瑾初心中很是慌张, 她一边将叶扶苏护在身后,一边想着若是这些人冲上来,她就带着叶扶苏走。
叶扶苏见状,冷道:“找死!”
这时一声巨响,“咔嚓”,如山崩地裂。
那几个冲上来的人突然倒地。
陈瑾初猛然回头,看见叶扶苏的手势和眼里的杀气,知道这几个人是他击毙的。
众人一看那几人倒下,像是被雷劈了,以为这是天意,瞬间安静起来,还有人喊着“天神怒了!天神怒了!”
天空又是雷声大作,散去的乌云又继续聚拢,一道光线射下来,太阳在云头里若隐若现,如同滴血一般嫣红,像是天空裂了一道大口子。
这一刻,陈瑾初落泪了,这就是她心心念念的灾民,这就是她不分早晚不顾辛劳为之奔走的百姓,这就是她奉上数万碗粥的乡民一片善心喂了刍狗!
任何一点蝇头微利都能让他们为之反目成仇?这些人果真只配被愚弄吗?
陈瑾初心里好恨!
司画这时飞到祭台前面:“谁要是胆敢往前一步,破坏祭祀,杀无赦!”
“天上的神仙,若您们真的能听见大家的心声、听见我的祈祷,请下雨吧。也许他们无知、贪婪,但罪不至死,三年了,没有雨水,他们无法存活。救救这里的十几万黎民吧。”陈瑾初心中默念,受了几十年无神论教育,此刻却在绝望中生出无端的期盼来。
眼皮上突然多了一丝凉凉的东西,有东西打在她的右眼上。
一滴,两滴
是雨水。
底下的百姓和官员沸腾了:“下雨了!下雨了!”
陈瑾初喜极而泣。
她转身看着叶扶苏,笑得很灿烂,也哭得很伤心,短短一炷香的时间,像是在人间与鬼界走了一遭,天使与恶魔,堕落也只是一瞬间。
“你看清这些蚁民的真面目了,以后还会这么一厢情愿吗?”叶扶苏冷道。
陈瑾初听了这话更加心酸,雨越下越大,不知道是雨水泪水,流进嘴里,咸咸的。
众人在雨水中欢呼、叫喊,又对着上天和叶扶苏跪拜,就连陈瑾初也成了他们口中的“神女”——真是讽刺,一炷香之前,她还是“妖女”。
叶扶苏眼如刀锋,冷冷地看着这群人,拉着陈瑾初直接从人群中飞过去,司画等人早已将马车安置好。
一进马车,叶扶苏就捂着胸口,一只泛白的手握在扶手上,微微颤抖。
陈瑾初道:“你、你怎么了?受伤了?”
她一边问,一边想用袖子给叶扶苏擦擦身上的雨水,他那鸦发被雨水浇湿,一缕一缕地披在肩头、胸前,加上他那微微颤抖的样子,充满了病态美。
陈瑾初抬起手的那一刻才发现自己浑身是水。
叶扶苏冷道:“回府后,不要让任何人进来见我。发生任何事你都不要声张。”
陈瑾初想也不想,道:“好。”
叶扶苏身体微微下沉,一口鲜血喷出来。
原来叶扶苏损耗过多,已有内伤。
她急忙将地上的血迹擦拭干净,又将叶扶苏嘴角的血迹拭去。
“有我在,你可以安心睡一会。”陈瑾初温柔道,叶扶苏很顺从地将头靠在她的肩头,这样温柔顺从的叶扶苏,陈瑾初第一次见到。
“你要是一直这么乖多好啊,姐姐就当养个小奶狗,打工给你买好吃的呀!”陈瑾初轻笑道。
“司画,你再快点。”陈瑾初道。
“好!驾!”
马车停下来的时候,叶扶苏如往常一样冰冷高贵。
“本座不想见任何人,你们在外面守着,有她进来伺候即可。”叶扶苏冷道。
司画道:“是,主子。”
“让人送几块干净的面巾、几壶热水到国师的卧房,越快越好。”
陈瑾初跟在叶扶苏后面进了卧房,面巾和热水一送到,陈瑾初赶紧拴好门。
“你现在浑身冰冷,要赶紧把湿衣服换下来。”她一边说,一边不由分说去扒叶扶苏的衣服,叶扶苏没有反对,也可能是没力气反对,脸色苍白,气息紊乱,还有些晃晃悠悠,由着她折腾。
古代的衣服本就繁杂,这种法袍更是做工繁复,真的难到陈瑾初了。
眼看着叶扶苏撑不住了,又不能让他这么湿漉漉地躺着,干脆撕吧!
陈瑾初感受了一把暴力美学的酷炫,脱到只剩裤衩了,道:“你要是能动,自己来?”
叶扶苏虚弱道:“你没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