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赴后继的虫被点燃,发出噼噼啪啪爆竹一样热闹的声响。
火光成环,轰轰烈烈,混合着虫子爆裂的喧嚣,看上去就像点起了篝火在过年。
邢玉山满眼都是跳动的火焰。
他苍白着脸,颤抖着唇问:“父亲,万一这火点燃了沧浪阙怎么办?”
邢堰的眼睛被火光映照地格外明亮,脸也红扑扑的,看上去气色倒好多了。
邢堰的脸上全没半分担忧,感受着周遭不断向上攀升的炙热温度,他整个人反而越来越兴奋:
“如果这场大火仍无法驱赶这些暗黑势力,就拿我的身体当柴,来烧一场焚天灭地的大火!”
“以我之肉身,灼烧干净这些域外的暗灵,以我之灵魂,焊死这扇彼岸之门!”
邢玉山惊恐地张大嘴。
他无法分辨父亲是因为跟契啸威斗法的兴奋言语,还是当真动了这样的打算。
但不管是哪一样,他都觉得此刻的父亲很陌生,也很可怕。
他从没见过这样疯狂的父亲。
一道漆黑的虫潮突然从地上高高地扬起来,那是被火焰撩起来的一大片虫。
那些虫生着好多长嘴,吐出漆黑粘稠的脓液喷射向炽热的火焰,喷射向他的父亲。
邢堰宽大的袍袖挥起,一道凌厉的水剑自广袖中飞出。
水剑穿过熊熊火海,碾碎那片翻腾起的虫潮,笔直刺向契啸威。
水剑经过处,一道干干净净的大道被洗涤出来。
路面上干净的连根虫腿儿都没有,只有洁净的泥土带着被水洗过的潮湿芬芳。
邢堰一步踏出,长衫飞扬,就这样无所顾忌地走进又走出火海,走上水剑洗涤过的洁净土地,走向对面的契啸威。笔挺的背影磊落轩昂,令人心折。
邢玉山突然自嘲地笑起来。
他突然想明白了,父亲平日的温和可亲,只是因为父亲面对的是他和玉堂,是他的孩子们。
父亲是整个东方大陆都难得一见的合道境大修士,他本来的面目怎么可能那样温和无害。
今晚才是父亲原本的样子,肆无忌惮,锋芒无限。
可惜他一直以父亲为榜样,却只学了父亲表象,未得精髓。
邢玉山明悟的时候,邢堰的水剑已经刺破了契啸威的防御,轻易抵达了契啸威的身前。
凌锐的剑芒泛着幽蓝的水光,剑身上因为极速动荡,可是剑身却无法再向前。
剑柄被一道浓郁的黑暗力量缠住,拉扯住了刺向契啸威的水剑。
水剑因为发力而高速震荡,有水珠自剑身推击而起,箭失一样击向契啸威的左眼。
契啸威偏头躲过,鬓角被击断一缕微卷的发,茬口整整齐齐如被快剪裁断。
水珠持续向后飞,坠地时砸出深数米的大坑,无数虫尸被压扁在坑底,模湖如泥。
契啸威静静地看上邢堰,立体的五官终于显露出郑重。
“邢堰,你的确很强。”这话是由衷的。
“如果不是得知这座大阵出了状况,山海界恐也无人敢擅闯你的沧浪城。”
“可惜,这座大阵消耗掉你太多的气力,偏偏又走漏了风声。你今日,就只有给这座大阵陪葬的唯一下场。”
听到“走漏风声”这四个字,邢玉山勐然转身,狠狠瞪向他身后仍在昏迷中的邢素寒。
话音未落,契啸威陡然扬起双臂,仰起头看向漆黑的暗夜,声音朗朗如同宣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