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家生药铺是洛阳有名的大铺子,家中自然是有钱的。
但不代表游珠儿这个嫡女的生活就很富足如意,她和她的母亲住在一个小小的偏院里,只有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婢女伺候。
十一二岁的小婢女还不怎么懂事,看到游珠儿就喊“珠娘,你可回来啦!大娘子又不好了!”
游珠儿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去“阿娘,阿娘!”
杜清檀和孟萍萍立在院子里四处打量。
一明一暗两间正房,只有半边厢房,另外半拉被一堵墙给挡住了,看来是一个院子被一堵墙分成了两半。
两棵歪脖子枣树,系根绳子,上面晾晒着几件旧衣服。
窗下放着两只粗糙的瓦盆,里头种了些草一样的植物,正萌发出点点新绿。
正打量间,虚掩着的院门缝隙中探出一个妇人头来,白皙圆胖,额间花钿描金,发上金珠闪亮。
杜清檀冷声喝道“尔是何人?为何鬼鬼祟祟?”
她自来不是好惹的人,又做了一段日子的女官,这一声喝出来,十足威风。
那妇人眨眨眼,“哎哟”一声笑,从门后走出来,对着她殷勤行礼。
“是杜典药吧?早听珠娘说,要请您来给姐姐瞧病,妾身这就日日盼着,可算把您给盼来啦!”
孟萍萍见她穿着华丽,意态嚣张,隐约猜到几分,少不得皱起眉头,十分鄙薄。
杜清檀反而收了之前的威风,温和地道“你是?”
妇人扭捏造作,掩着口笑“妾身乃是游家的二房,因着姐姐久病不能持家,是以妾身代为掌管中馈。”
杜清檀微微一笑“请问您娘家贵姓?”
妇人见她肯给自己脸面,十分高兴,就想去拉杜清檀的手。
“妾身娘家也姓杜,说不定咱们是一家呢!”
杜清檀不动声色地避开她的手,淡笑“我们还是进去看望病人吧。”
杜小娘热情地追着要攀亲“典药是哪儿的人呀?”
游珠儿走出来,嫌恶地道“二娘攀不上这亲,典药出自名门,京兆杜氏,怎么可能有你这样给人做妾的亲呢?”
杜小娘脸上的肌肉控制不住地抽搐起来,看向游珠儿的眼神凶得似要吃人。
“珠娘入了太医署就傲起来了,瞧不上我这做妾的,但我也是好人家的儿女,写过婚书的良妾。
你的几个弟弟都是我生的,将来继承家业的也是他们,给你阿耶养老送终,供你阿娘香火的也是他们。
你现在看不起我,是也看不起你那几个兄弟?要不,我和你阿耶说说,让你早些嫁出去,眼不见心烦?”
游珠儿难堪又愤怒,正想反击,却被拦住了。
杜清檀笑眯眯地和杜小娘说道“这个年纪的孩子都不懂事,浑身是刺,何必与她计较?转头我和孟先生一起管教她。”
杜小娘有了台阶下,也不想当着外人和游珠儿吵闹,只一径抱怨自己有多辛苦,多么的不容易。
杜清檀左耳进右耳出,一手拽着游珠儿进了里屋。
昏暗的光线下,厚重陈旧的帐幔中,躺着一个面色焦黄,气若游丝的妇人。
游珠儿伏在妇人耳边轻声呼喊“阿娘,阿娘,女儿为您请了御医呢,您快醒醒。”
妇人好一歇才睁开眼睛,嚅动着嘴唇低声说话。
游珠儿凑近了听,说道“我家阿娘说,有劳两位先生,多谢二位教导我。”
杜清檀温和地道“珠娘很好,我们都很喜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