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主眉头微微一皱,但并未睁开眼。
见这一幕,乌鸦却知晓,他在等它的下文。
于是,它继续道,
“曾经与你不合的神宫道祖,还记得吧?”
“当初人家一怒之下,落定于北四域,不听调,不听宣。”
“本来呢,这样也好,毕竟那三个老家伙都不是什么好拿捏的善茬儿。”
“任由他们身居偏远,自生自灭,也好。”
乾主没有说话,乌鸦就一直絮絮叨叨个不停,突然在某一刻,话锋一转,“那你说她如今突然走出北日域,是为什么呢?”
终于,乾主睁开了眼,眼眸中却依旧宛如水面一般平静,缓缓开口,“那三人鼠目寸光,不足道矣。”
“哦?”乌鸦眼睛一眯,幽幽开口,“那倘若他们盯上的是你现在的位置呢?”
说完这话以后,乌鸦自己心头也在打颤。
毕竟,这可是平日里连提都不可能提的大逆之事啊!
然而让它没有想到的是,乾主仅是眉头一皱,便缓缓摇头,“他们要,来拿便是——倘若他们有那样的本事的话。”
话语之间,尽是不屑!
乌鸦“……”
它现在算是明白,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从乾主将它自禁区中带出来开始,它就一直用能力潜移默化的改变着乾主。
以前,是让他一统乾道,重振荣光的执念愈来愈深;而在针对离道道统的计划失败后,则是让他对那件东西的渴求达到顶峰!
但副作用就是,乾主对于其余之事,关心得愈发少了。
这种在凡人王朝中足以株连九族的禁忌之事,到他嘴里就变成了轻飘飘的一句“让他们来”。
不过,转念一想,这也算正常。
毕竟,眼前的老家伙身负整个乾道无上道统,莫要说是三个古老时代的道祖,哪怕就是三十个,三百个,估计也难以撼动他的地位。
但能想通归能想通,乾主不在意神宫道祖干啥,乌鸦可非常在意啊!
这女人免疫了它们的蛊惑,又曾亲眼见过它的真容,倘若放着不管,那就是一个随时可能砰一声炸掉的火药桶!
如芒在背,如鲠在喉,坐立难安啊!
于是,片刻后,它眼珠子一转,故作嘲讽,“老家伙,你觉得他们是傻么?知晓你身负道统,还敢来送死?”
这个时候,乾主似乎有些不耐了,眼睛就要闭上。
乌鸦见状,赶忙道,“老家伙,他们若想扳倒你,就唯有获得道统,但道统留在你身上,除非你死了,绝不会继承给别人——这不是个解不开的死结么?”
“你……要说什么?”乾主的声音沉了下来,很明显,他并不喜欢绕弯子。
乌鸦笑了,“你想一想,诺大乾道,还有什么东西是能与身负道统的你抗衡的?”
那一瞬间,仿佛触动了什么敏感之处一般,乾主眼中骤然精光暴射,“那件东西?!”
“不错!”
乌鸦深吸一口气,接着忽悠,“除了那件东西,还有什么能与你抗衡?他们仨的目的,只能是那件东西!老家伙,你可要……”
话未说完,漫天风暴便席卷肆虐而起!
可怕的威势,从那苍老的身躯中煌煌爆发,如渊如狱!
卷得乌鸦四处乱飞!
即便这样,它还不忘了再补一刀,“所以啊,老家伙,在觊觎你的位置前,他们率先觊觎的就是你看上的‘那件东西’!即便如此,你还能坐视不管么?!”
下一刻,风暴突兀地停下下来,乾主硬生生收敛了那因为震怒而暴走的气息。
但尽管再一次平静下来,他眼中的光芒,却完全变了。
——倘若说方才是吃饱喝足的假寐的野兽,如今便是凶光凛冽、杀意腾腾的虎狼!
这一幕落在乌鸦眼中,却让它无比满意地点点头。
实际上,神宫道祖的目的,连它自己都不知道。
甚至它几乎肯定,神宫道祖压根儿就不可能打那件东西的主意——但凡从古老时代活下来的,都晓得那东西引起的那场灾难是何等可怕。
不过,乾主因为他长时间的潜移默化的蛊惑,一旦事关那件东西,就无法冷静了。
“来人。”
下一刻,苍老冰冷的声音从乾主口中传出。
于是,几乎在声音落下的那一刻,一道年轻英俊,气血如海一般的身影,便已出现在平台之上。
就好像他本来就在那里一样。
此人身穿黑金长袍,目光悠远,仿若缥缈而不可及那般,难以捉摸。
仔细一看,却正是当初主持乾下八子会议的大殿下!
“父亲。”
大殿下双膝跪倒,无比恭敬,甚至可以称得上诚惶诚恐!
——在北四域的混乱发生后,他正想来拜见“父亲”,但一想到上一次的无视,他正犹豫不决。
却不料,“父亲”今日竟然主动召见他!
早知道,除了上一次通告离道即将来犯的消息外,这种召见已经数万年没有过一次了!
乾主看了他一眼,沙哑冷漠的声音传出,
“神宫,倒行逆施,以下犯上!”
“当诛!”
话音落下,大殿下浑身一震,不敢置信地抬起头来!
神宫道祖,他是有所耳闻的。
但那位道祖从来生性冷淡,偏居一偶,怎么突然就“倒行逆施,以下犯上”了?
但乾主说话,他可不敢有任何反驳,也不敢有任何疑问,恭敬道,“遵命!”
于是,天山之顶再度陷入沉默。
过了很久,大殿下确定“父亲”没有其他吩咐后,才慢慢站起身来,缓缓后退。
行至边缘,刚要离去。
乾主突然再到,“出发时,带上乾苍,乾宇——若有与神宫结党营私者,一同诛之!”
“是!”
大殿下心头惊骇,面上却不敢流露半点儿,惶恐退下!
留下乾主盘膝而坐,目光如电!
坚决、冰冷的声音,回荡在在风雪飘摇的天山之顶。
“它,属于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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