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点十五分,方蛰把车停在一处法式风格的两层洋楼前,这一片过去是租界,近代华夏屈辱史的一部分。白莉的这位硕士导师的父亲是华裔归国学者,五十年代初放弃国外优渥的生活回国。留在国外和回国这两种选择,见仁见智吧。
在路上方蛰听白莉说起导师的家史时,心情很复杂。年少的时候,他跟随父亲归国,那会已经拿到米国哥伦比亚大学的学士学位。听白莉的意思,这位学者现在对米国颇为推崇。这种推崇是全方位的,只能说人都是会变的。
白莉下车后还是不放心的强调一句:“等一下,千万别跟他们吵起来。”
白莉很清楚,方蛰对米国这个国家,并不像白莉圈子里多数人那样的认同。每每提到米国的时候,方蛰更多的是用“流氓头子”来形容。
有一次白莉还不客气的问方蛰,“你去过米国么?眼见为实懂不懂?”
当时方蛰的答案很坚定,“帝国主义忘我之心不死”,前车之鉴过去也没几年。
其实道理很简单,只是方蛰不想跟白莉多说。这个世界别说什么体制、文化是否相互认同,世界老大只能有一个,白宫是谁烧的?扯那么多有的没的干啥?
“我还是讲道理的。”方蛰笑眯眯的,看上去心平气和。白莉这才放心的点点头。
“看看我,没问题吧?”白莉让方蛰检查一下她的装束,方蛰仔细打量一番,满意的笑:“没问题,美绝人寰。”
“嗯!去敲门吧。”白莉像一只高傲的白天鹅,扬了一下下巴。
“喳!”方蛰打个千,勾着腰装腔作势的往前小跑了三步,白莉忍不住又乐了。这就是方蛰,无时不刻都在让她开心的小男人。
屋内气氛正热烈,居中的沙发上,坐着红光满面的导师冯锷,左手边是一个西装革履的男子,头发用摩丝梳理的油光可鉴。边上还有一男一女两个学生陪着。
客厅的墙边临时摆了一排桌子,桌上有十几个盘子,里面摆满了菜,都是肉类。最后一张小桌子上,摆着几瓶打开的红酒和杯子,还有热气腾腾的咖啡壶。
“马师兄搞这个冷餐会的模式,倒是头一次见过。为了爸爸的生辰,师兄费心了。”冯锷身边的女子二十五六,有七分姿色,眼睛对着马师兄一直放电。
马师兄笑着客气:“小师妹过誉了,这都是应该做的。不是我客气,冷餐会这种模式在米国很常见,算不得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老师在米国长大,应该比我清楚的多。”
冯锷微笑摇头:“你也不用太谦虚,我在米国长大不假,那会物资还没这么丰富,普通华人想弄个冷餐会,还是需要费一点事情的,再说我们华人以前也没这个习惯。现在国内的情况虽然比你走的时候好了一些,但是要弄这么一堆冷菜,你也是费了不少心思的。”
“这个我真的没法承认,我叔叔在西郊饭店后厨管事,我拜托他弄的菜。在那边只要肯花美元,想弄一个冷餐会还是很轻松的。唯一遗憾的就是酒了,只有张裕葡萄酒。”
马师兄一番客气之后,突然一转话锋:“言自香,怎么没见白莉,她说不来么?”
站在角落里眯着眼睛品酒的言自香,错愕的抬头看过来:“白莉?她说要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