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米丽懒得听这个糟老头子废话,转身就想离去。
“请留步。”侯爵虽然说了请,但语气却是不容置疑,“如果您现在就胆敢离开我的视线的话,那我敢保证,您会为此后悔一辈子,我说得出做得到。所以,为了您自己好,请给我站住,听我好好说完。”
虽然背着着老人,但是爱米丽却仿佛感受到了他冰冷的视线,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冷颤,脚步也下意识地停顿了下来。
“您到底想要说什么?!”她被迫重新转身,然后怒问对方。
诺瓦蒂埃侯爵现在的面庞苍老但又庄重,和刚才在伯爵面前苦苦哀求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我要说的事情很简单,您成不了基督山伯爵夫人,这一点是确定无疑的,这不是我一个人的看法,这是两位陛下的意见——他们不会愿意看到自己最亲信的重臣,娶一个曾经有过两个丈夫、而且还名声可疑的夫人,这无异于将成为帝国和宫廷的笑柄,所以他们绝不会接受,您明白吗?”
爱米丽的脸上顿时失去了血色,变得苍白无比。
其实这些话她自己也非常清楚,但是她心里毕竟还抱着些许的侥幸,这段时间她也在想尽办法“洗白”自己,不光借助维尔福检察官洗掉了“唐格拉尔夫人”的头衔,还刻意地和过去那些事情一刀两断,眼下的她简直可以用“贤良贞淑”来形容了。
然而,不管她怎么努力,过去的事情终究还是无法改变,她哪怕拼尽力,也没有办法和过去的自己一刀两断,她终究还是要为自己当初的纵情欢乐付出代价。
“就算如此,那又跟您有什么关系?”爱米丽忍住了心中的悲痛,然后颤声问对方,“看我的笑话让您感觉很愉快吗?”
“过去没关系,但现在大有关系了。”侯爵蛮横地说,“因为,我们家预定了基督山伯爵夫人的头衔,非要把它抢到手不可。”
“谁?您要他娶谁?”爱米丽连忙问。
“瓦朗蒂娜。”侯爵理所当然地回答。
和刚才的伯爵一样,爱米丽一时也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她第一反应是有些好笑,但是面对着一脸认真的侯爵,她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为什么……?瓦朗蒂娜还那么小,您为什么要做如此打算?我承认,伯爵确实是一位极好的结亲对象,但您也无需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来笼络他吧?巴黎在未来有的是和她适龄的青年才俊……”
“我当然有我的理由,但我没有必要告诉你。总之除了我跟你说过的事情之外,你不需要知道别的东西——”侯爵打断了爱米丽的话,“女士,现在我已经把我的打算告诉给你了,而我希望你能够帮助我实现自己的愿望。”
“……呸!”爱米丽忍不住笑出声来,然后啐了一口,“我凭什么帮助您?您想要把自己的孙女儿嫁给谁,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觉得自己还有什么选择余地吗?”侯爵仍旧冷言冷语,“我已经说过了,两位陛下绝不会允许他娶你,你注定成为不了伯爵夫人。那么相对来说,瓦朗蒂娜现在尚且年幼,你还有好几年的时间来为自己准备后路,至少攒够你未来安身立命的资本——这一点我倒是可以帮助你。”
“别以为我稀罕你的钱,你这个粗鲁无礼的老家伙!”爱米丽怒火中烧,直接怼了回去,“您刚才对我这样的态度,现在却还想要我帮您的忙?想都别想……!瓦朗蒂娜要是有本事做什么伯爵夫人,那她自己去做啊,难道还要我给她上几堂课,指导她怎样迷住男人吗?”
以社交界的标准来说,她这句话也算是在破口大骂了,显然爱米丽此刻已经气急攻心,根本顾不上什么风度了。
但是,爱米丽却终究还要承受来自过去的报应。
被激怒的侯爵,这下也不再进行任何的掩饰了。
“水性杨花的交际花,果然,你无论怎么装腔作势,都永远脱不了那一身淫荡的习气!好吧,那我就给你点教训,让你永远别忘记你是在和谁说话!”
年迈的侯爵瞪大了眼睛,然后严厉地注视着面前美貌的贵妇人,“如果我所知不差的话,你当年应该和我的儿子偷情,气死了你第一个丈夫,还偷偷生下过一个私生子……你可真行啊,大半个巴黎的夫人都没有你玩得花,你是不是要为此感到自豪?”
完了……完了。
当侯爵说到了爱米丽内心最隐秘的软肋之后,原本气急攻心的爱米丽,骤然之间就失去了一切气力,再也无法抵抗对方的气势。
他到底是从哪儿知道的这一切?是从维尔福口中得知的吗?还是自己打听出来的?
不重要,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知道。
爱丽丝,维尔福,诺瓦蒂埃侯爵,这已经是第三次被人用同样的把柄威胁了,然而每一次爱米丽却无从抵抗,因为这个把柄太致命了——尤其是她还希望留在伯爵身边的情况下。
自己到底还要为当初的孽债付出多大的代价?
爱米丽心如刀割,眼角当中也沁出了眼泪。
她抬起头来,用仇恨的视线注视着侯爵。
“您说得这么理直气壮,那犯下罪孽的不止我一个人吧,你的儿子不也一样?说起来那也是你的孙子啊,一出生就夭折您一定很不好受吧……哈哈哈哈……”
面对彻底破防、状若疯癫的爱米丽的视线,侯爵置若罔闻,他见过的大场面多了去了,怎么会害怕一个妇人。
如果是过去,因为害怕维尔福也因此身败名裂所以他还会有所顾忌,但现在他都不在乎了,那爱米丽怎么可能反过来威胁到他?
“利害关系我已经跟你说清楚了,你如果听我的,那就有很多时间留在他身边,为自己谋点资本,说不定我开心了,还允许你留在这座宅邸里继续做你的女主人;你要是不老实……我顷刻让你一无所有,我说得出做得到。”
“什么档次,也敢跟我这么说话。”眼见爱米丽哑口无言,诺瓦蒂埃侯爵轻蔑地冷笑了一声,也不屑于继续再吓唬爱米丽,直接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