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呼啸,雨声急促,天地间一片漆黑。
费县北郊,山坳里的军火库灯火昏暗,一众小鬼子顶着风雨坚守在岗哨上。
大门口的岗哨里,一个小鬼子蹲在机枪位上,烦躁地咒骂着,“这该死的天气!”
一个鬼子军官掏出香烟,摸出一支递了过去,“伊东君,风雨再大……迟早总会停的嘛!”
伊东上士扭头,接过了香烟,满脸感慨地摇了摇头,“稻叶君,支那的天气太诡异了!”
他话音刚落,便觉眼前陡然一脸亮,亮得有些刺目,亮得……他能清晰地看到稻叶准尉脸上那惊恐的表情。
“嗤……啪……轰隆隆……”
雷神的怒吼响彻天地,在那一刻,整个夜空都颤栗起来。
伊东上士心中一颤,浑身一抖,却见稻叶准尉张了张嘴,仰面便倒,无声无息。
伊东上士一愣,急忙去拉稻叶准尉,却觉得浑身一颤,身子不由自主地扑向了地面。
“怎么会……这样?”
伊东上士心中一寒,慌忙将手撑向了地面,可是,手臂一软,根本无法撑住那沉重的身体。
水花四溅,伊东上士扑倒在地,腹背传来钻心的刺痛感,他艰难地伸手摸去,触手之处,一片温热。
“我……中枪了……”
顿时,他被恐惧吞没了,拼命地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没有丝毫力气。
这时,闪电再次刺破了夜空,把大地照得纤毫毕现。
伊东上士艰难地扭过头,正看到一条条矫健的身影从黑暗中冲了出来,面容狰狞,杀气腾腾,仿若神兵天降。
“敌……袭……”
他张了张嘴,声如蚊蝇。
合肥,十三师团指挥部。
荻洲中将站在窗前,望着雷电交加的夜空,满脸感慨,“天威难测!”
他说的是一句撇足的中文,宫本少将却听懂了,满脸苦笑,“中将阁下,这场暴风雨已经给我们的攻势造成了大麻烦,各据点的通信全部中断了。”
“嗤……啪……轰隆隆……”
又是一声惊雷,将他的声音湮灭!
狂暴的雷电震撼人心,更加另老钟震撼的却是那场……屠杀!
“对,这就是屠杀!”老钟呆立山坡上,望着军火库,喃喃自语,“这就是屠杀!”
“走吧,”卫华拍了拍他的肩膀,神情淡定,“我说过,他们都很厉害的。”
张铁生望着他们,轻轻地叹息一声,“夜色风雨惊雷皆为我用,这才是用兵之道啊!走吧,跑快点,还能有些汤喝。”
说罢,他匆匆地向山坡下跑去,卫华和老钟等人匆匆跟上。
军火库的战斗已然结束,短暂而惊艳,一如那雷电!
仓库门口,李四维大步而来,在门口站住了脚步,望着那堆积如山的木箱,满脸喜色,“果然是个大买卖!”
众兄弟喜不自胜,“团长,开始搬吧!这么多东西……”
郑三羊满脸苦笑,“团长,东西太多,根本搬不完!”
李四维皱了皱眉,“先看看……捡好的搬!”
雨一直在下,风不停地在吹,夹杂着电闪雷鸣。
荻洲中将收回视线,扭头望着宫本少将,神色凝重,“这场大雨的确是个麻烦,交通线被切断,前线的补给是个大问题啊!”
宫本少将无奈地叹了口气,“寿县已经攻下,我部倒能少些顾虑,只是第六师团……只怕舒城的战斗会更加艰难啊!”
宫本少将满脸苦笑,“如果没有这场暴风雨,他们的攻势会如同闪电般迅捷……可惜了。”
六月二日,第六师团从合肥出发,向西南方向全线出击,意图沿舒城、桐城、潜山、太湖、宿松、黄梅一线长驱直入,以策应溯长江而上的攻击部队作战。
宫本少将点点头,一脸惋惜,“的确可惜了,本来是很好的一场攻势。”
荻洲中将突然皱了皱眉,“他们的补给还在我部?”
宫本少将一怔,“暂时都放在三号军火库,一万发常规炮弹,三千发特种炮弹……”
荻洲中将摆摆手,“要尽快给他们送过去啊。”
宫本少将摇了摇头,“大雨过后,只怕还得一两日时间抢修道路……”
他话音未落,只觉窗外一亮,闪电再次划破了夜空。
“噼……啪……轰隆隆……”
振聋发聩的惊雷湮灭了一切声音。
宫本少将只得摇头苦笑,荻洲中将也摇了摇头,大步往会议桌走去。
“砰砰……轰隆隆……”
那巨响声却迟迟未停。
“不对!”荻洲中将一愣,停下了脚步,“宫本君,这声音……”
“噼……啪……轰隆隆……”
雷声再次响起,震人心魂。
宫本少望着荻洲中将,茫然地摇了摇头,他只听到了惊雷之声。
雷声缓缓散去,荻洲中将大步走到窗前,侧耳倾听,却只听得那急促的风雨声。
肥西北郊,满载而归的游击队员站在山坡上,遥望着火光闪烁的军火库,神色复杂。
“可惜了,可惜了,”老钟练练叹息,“那么多炮弹就这样被炸了……”
卫华摇了摇头,“不炸又能咋办?我们根本搬不走!”
一个队员连忙反驳,消瘦的脸庞上满是不甘,“他们还能搬,他们那么多人,搬一点是一点啊!”
卫华苦笑,“黑娃,你说得轻松,他们带着那些毒气弹还得赶两百多里路呢,沿途还要面临鬼子的围追堵截……换作你是他们,你敢带?”
黑娃一滞,“难怪他们把缴获的枪支都给了我们……我还以为是他们大方呢?”
卫华拍了拍他的肩膀,“倒不是他们大方,也不是他们带不走,只是,这事儿我们也有功劳,总得给点甜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