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话说,“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
廖黑牛的军阶虽然低了两级,却也丝毫不怵那上校……几个小鬼子,杀了也就杀了!
他们本就该死!
那上校虽然年轻气盛,却也不敢真为了几个小鬼子就崩了他!
廖黑牛一顶大帽子扣下去,再把蛮牛气质完全展露出来,那上校还真就服了软,毕竟,他也觉得廖黑牛讲得有理骂得有据!
从淞沪到武汉,廖黑牛可是从死山血海里摸爬滚打出来的,自然不因为这点事儿不依不饶,他廖黑牛啥场面没经历过?
见那上校服软,廖黑牛摸出烟,掏出一根递了过去,“老子叫廖黑牛,六十六团的……兄弟,你咋称呼?”
狗日的,这名字起得……还真是人如其名呐!
那上校暗叹一声,随手接过烟,习惯性地嗅了一下,“苏铁,战区直属警卫团……上校团长。”
说到“上校”两字,他刻意加重了语气。
廖黑牛“啪”地一下打燃火机,凑过去,给苏团长点燃了烟,又给自己点上,美美地吸了两口,嘿嘿一笑,“老子就这脾气,不要说你一个上校团长,就是军长、司令把老子惹急了,老子也不会惯着他们!”
廖黑牛说得硬气,苏团长听得一怔,“就莫得能让你服气的人吗?”
廖黑牛摇了摇头,“哪个对,老子就服哪个!”
苏团长狠狠地吸了几口烟,无奈地一叹,“这世上……怕是莫得那么个人吧?”
在这世上,哪个又能全对?哪个又能让面前这个蛮牛一般的虬须大汉觉得他全都对?
廖黑牛一怔,皱了皱眉,“好像……还真有这么个人!”
“嗯?”苏团长一愣,“还真有?”
廖黑牛吐出一串烟圈,“虽然,有时候吧……老子也会觉得他错了,也会骂他龟儿,可是,过后想想,他还真莫得错……”
“啪嗒啪嗒……”
他话音未落,就听得大道上脚步声杂乱,连忙望去,露出了笑容,“他来了!”
大道上,六十六团的兄弟匆匆而来。
李四维一马当先,特勤连紧随其后,再后面队形就有些散乱了,众兄弟身形踉跄,步履沉重,显然都已经拼尽了全力!
“大炮,”廖黑牛连忙迎了上去,满脸喜色,“小鬼子一个也没跑掉……”
苏团长有些惊讶地打量着李四维……这就是那个能让廖黑牛服气的人?
嗯……也是个上校,不过,比老子还年轻些啊!
廖黑牛三言两语把事情捡重要的跟李四维说了一下。
李四维一边听着,一边跟着廖黑牛走向了苏团长。
苏团长连忙扔掉了烟头,快步迎了上去,能让廖黑牛服气的人他可不敢小觑!
“苏团长,”李四维率先开了口,笑容可掬,“我叫李四维,新编第十六旅代理旅长,多谢你们出手相助!”
代理旅长?
苏团长心中一震,连忙摇头,“李长官客气了,打鬼子是我等国民军人的本分!”
李四维摇了摇头,满脸苦笑,“苏团长,你是不知道啊……兄弟们从昨天早上撤出阵地开始,辗转百余里,没有半刻停歇,要不是你们出手相助,我们现在还得跟在小鬼子后面跑呢!”
“兄弟们辛苦了!”苏团长神色一肃,“李长官,先带兄弟们去镇上休息一阵吧!”
“好,”李四维早已精疲力竭,自然不会客气,连忙回头招呼众人,“兄弟们,跟老子去镇上,吃饱喝足了,好好睡一觉!”
“好!”众兄弟精神一振,“去镇上!”
精疲力竭的时候,还有什么能比吃饭睡觉更让人精神振奋呢?
卢全友快步跟了上来,凑到李四维身边,压低了声音,“团长,时间紧迫,停不得啊!”
“全友,”李四维摇头苦笑,“急也没用!你看兄弟们都累成这啥样儿了,还咋走?”
“可是,”卢全友还是有些犹豫,“前有堵截,后有追兵……”
虽然,白果镇的追兵已经被全歼,但是,小界岭下的日寇主力随时都会扑上来。
而且,信阳已经沦陷,日寇正沿平汉路向南推进,随时都会切断平汉路以东守军的退路!
李四维皱了皱眉,正要说话,廖黑牛已经牛眼一鼓,瞪向了卢全友,“龟儿的,你急个锤子!就老子们这样,冒冒失失地跑过去,要是正碰上小鬼子,跑都跑不脱!”
卢全友一怔,无言以对……廖黑牛的话不无道理!
“放心,”李四维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只要养好了精神,哪个也拦不住老子们!”
说罢,李四维调头便走,跟上了苏团长,谈笑自若。
宋埠只剩下苏团长的警卫团,物资也所剩不多,但是,让兄弟吃顿饱饭还不成问题!
一时间,宋埠镇上欢声四起。
随后,顾参谋和黄团长也率部赶到,众兄弟吃饱喝足,又把阵亡的兄弟葬在了后山。
忙完这些,已经是午后了,众兄弟已经困顿不堪,纷纷找地方安歇,一时间,宋埠镇上鼾声四起,沉闷如雷!
警卫团在宋埠东面有一道防线,防线里,一众将士听着空气中飘来的鼾声,议论纷纷。
“狗日的,听这呼噜,老子还以为小鬼子的飞机来了……”
“就是,比老子屋里的猪还打得响!”
“龟儿的,就会说风凉话,换你们去试试……你们要像他们那么打,肯定比他们还睡得沉!”
“人家可是追着小鬼子打了一百多里路呢!老子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厉害的友军!”
很快,议论声变成了此起彼伏的赞叹!
普通将士大多是大字也不识几个的老粗,他们只认一个死理:哪个打小鬼子厉害,老子就服哪个!
都说“文人相轻”,这话不无道理……越是读书少的人就越淳朴!
夜悄然而至,鼾声渐消,众兄弟睡足之后,陆续地醒了,一栋栋房子里亮起了昏黄的油灯,谈笑声渐起。
李四维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使劲地吸了吸鼻子,肉汤的香气扑鼻而来,让他精神一振。
“醒了,”廖黑牛的笑声在耳边响起,“你龟儿再不醒,可就莫得你的份了!”
李四维连忙翻身坐起,茫然四顾。
房间里打了两排地铺,廖黑牛等一干营连长都围坐在地铺上,端着海碗抓着馒头,正在大快朵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