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上山落草拉杆子的人自然不会是善男信女,哪怕迫于六十六团的威逼选择了投诚,其中也不乏虚与委蛇之辈!
所以,郑三羊才会说,“没有流过血的收编,总会留下隐患”!
李四维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
可是,古话说“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战斗永远都伴随着伤亡!哪怕是夜袭天青寨那般一边倒的战斗,六十六团也不可避免的出现了伤亡!
所以,李四维选择了更为温和的方法,哪怕有隐患,哪怕更繁琐,他也不想兄弟们和自己的同胞杀个不死不休!
当时,他信心满满地告诉郑三羊,“没有让他们流血,就让他们多流汗流泪!总有一天,他们会像六十六团的老兄弟一样可靠!”
那时候,他的确信心满满,可是此时,见过了刘大炮那个浑货之后,他的信心动摇了,但是,安排好的事情还要进行下去!
哪怕一点儿效果也没有,该做的努力还得做!
望着那一排神色茫然的汉子,李四维温和地笑了笑,“我让黄连长去找为山寨受过伤的兄弟,所以,他找到了你们!对于军人来说,身上的伤就是荣誉,所以,我想见见你们!”
李四维说完,众人恍然大悟,众头领松了口气,那一排汉子心中一热,都抬起了头望向了李四维,只有一干六十六团的兄弟不动声色,他们知道事情肯定不会如此简单。
李四维的目光从右往左,在那排汉子脸上缓缓扫过,停在了最后一人脸上,脸上闪过一丝惊讶,“小兄弟,你的脸……是枪伤?”
那是一个十七八岁的青年,身材高瘦,右脸颊俊美白净,左脸颊却有些变形,好似受过强烈的冲击,疤痕犹在,显得有些狰狞。
那青年听到李四维的问话,连忙抱拳,张了张嘴,声音嘶哑,“是枪伤!”
李四维轻轻地点了点头,“你叫啥名啊?咋受的伤?”
那青年犹豫了一下,“俺叫雷俊,这伤……是在攻打邢家庄的时候受的……”
说着,他轻轻地低下了头,“长官,俺……俺没杀过人!”
李四维笑着摇了摇头,“没杀过人是好事嘛!雷俊,后悔上山吗?”
雷俊怔了怔,抬起了头,“俺没后悔过……反正在村里也活不下去了,上山还有一条活路!”
“嗯,”李四维皱了皱眉,“受了伤害怕吗?”
雷俊愣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不怕,大当家的一直都对俺好,他不会不管俺的死活!”
李四维一怔,望了刘大炮一眼,却见刘大炮已经撇过了头去。
李四维心中一动,脸色沉了下来,“胡说!他才不会管你们的死活呢?”
雷俊浑身一震,连忙摇头,“不会的,大当家的一直都对俺好,俺的伤也是他找郎中治好的……不管哪个兄弟受了伤,他都不会不管……”
李四维一摆手打断了他,嘿嘿一声冷笑,“是吗?他要真管你们的死活,就不会让你们和老子对着干了!他明明知道挡不住老子们,却偏偏还不肯投诚,这不是要你们送死是啥?”
雷俊一滞,讷讷地望着李四维,艰难地张了张嘴,“大……大当家的……他……他……”
说着,雷俊颓然地低下了头。
“唉,”李四维叹了口气,“你们咋这么傻呢?明知他要让你们送死,你们还……要不是其他几个头领挂念着你们的死活……到时候老子的大军一到,你们哪里还有活路?”
李四维说着,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色,“你们呐,是真傻呀!为了他刘大炮的傲气,就甘心去送死?可是,你们看看他现在的样子,都好好看看……哪里还有一丝大当家的样子?”
李四维话音刚落,刘大炮猛然回头,死死地瞪着李四维,嘶吼起来,泪光闪闪,“狗日的,你个王八犊子猖狂个啥?杀人不过头点地,你如此羞辱老子……”
那一排汉子纷纷扭头向刘大炮望去,看到刘大炮的惨样都是心中一寒。
刘大炮被反剪双手捆着,衣衫褴褛,须发散乱,一张脸肿涨得发紫,早已不成样子了!
刘大炮继续嘶吼,眼泪溢出了出来,“如此羞辱老子……老子从来都没想过让兄弟们送死……要不是那些白眼狼,你们根本上不了山……上不了山!”
“狗日的,”孙大力见状一声怒骂,又要上前,却被李四维挥手止住了。
“你以为你是哪个?”刘大炮已经在望着李四维嘶吼,声泪俱下,“不要以为你们偷袭了天青寨就能上落雁峰,老子不是赵天宝,那个缩卵货……”
“够了没有?”李四维冷冷地打断了他,嘴角挂着一丝讥诮的笑意,“嘴不痛了?”
刘大炮一怔,“嘶嘶”地直抽冷气,哪能不痛?只是激愤之下早已顾不得痛了!
李四维看到他的样子,嘿嘿一笑,“大力,带他去擦点药!”
刘大炮哭了,他的目的就达到了!
在李四维看来,一个只要还知道流泪,那就还有救!
“是!”孙大力答应一声,一把攥住刘大炮的胳膊就往门外拖,刘大炮被踉踉跄跄地拖了出去。
众头领已经见怪不怪了,刚进来的那一排汉子却是有些战战兢兢了!
“好了,”李四维环顾众人,温和地笑了笑,“都回去,弄些吃的,好好睡一觉,明天就开始整编了!”
“是!”众人连忙允诺,就要散去。
“还有,”李四维突然神色一肃,“晚上都给老子安分些!”
众人一惊,慌忙答应,“是!”
众人纷纷散去,李四维望了黄化一眼,“你去看看孙大力。”
黄化点了点头,嘿嘿一笑,“团长,你还怕他吃亏啊?”
李四维点了点头,“那个刘大炮还不知道深浅,大力又有些……”
黄化笑着摇了摇头,“我倒是担心他牛脾气上来了,那刘大炮又要吃亏呢!”
说着,黄化匆匆地出了门去。
孙大力拖着刘大炮去了偏院,宁柔还在做手术,他只得在门口等着,刘大炮被他拖着坐在了台阶上。
不多时,门帘被掀开了,伍若兰端着一盆血水出来了。
孙大力连忙起身,“伍医生,咋样了?”
伍若兰神色疲惫,轻轻地叹了口气,“子弹取出来了,柔儿姐姐正在缝合伤口,只是,那人伤得很重……”
“那个白眼儿狼还没死吗?”刘大炮抬起头来,冷冷地望着伍若兰。
伍若兰循声望来,朦胧的灯光下陡然见到这么个面目全非的家伙,顿时吓了一跳,“啊!他……他咋了?”
孙大力不屑地一笑,“一个浑货!惹到了团长!”
说着,他一低头,狠狠地盯着刘大炮,“狗日的,还想挨收拾?”
“算了,”伍若兰连忙劝阻,“我去找点药给他敷上……”
刘大炮热血上涌,不甘示弱地瞪着孙大力,“你以为老子怕你?有本事你把绳子给老子解开,咱真刀真枪地干一场!”
他刘大炮啥时候在美女面前丢过脸!
“好啊!”孙大力冷冷地一笑,走了过去,就要解绳子,“老子倒真想试试,你狗日的凭啥这么自信……”
“孙连长,”伍若兰连忙跟了过来,“算了,他都伤成这样了!”
孙大力的手一顿,冷冷地望着刘大炮,“行,老子也不欺负你,等你伤好了,老子再收拾你!”
刘大炮见孙大力示弱,顿时来了劲,“怕了?”
“狗日的!”孙大力怒了,一扬手,又要抽,手在空中却又顿住了,刘大炮那副样子,他确实下不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