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将一怔,面面相觑。
廖黑牛忍不住笑骂,“大炮,你又不是不晓得你龟儿话多……老子们哪里晓得你指的是那一句?”
李四维怔了怔,轻轻地叹了口气,“我说过,我以前只是个混迹乡间的二流子,只是个听了枪声会腿软、见了死人会胆寒的怂包……是你们,是那些已经离开和那些依然陪在我身边的兄弟们……让我重新活了一遍,活得像个人样了!”
李四维说得轻声,众将的神情却沉重起来。
李四维轻轻地望着他们,慢慢露出了笑容,满足而灿烂,“所以,我们是兄弟,永远都是!”
说着,李四维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嘿嘿一笑,“至于这个副师长……有个锤子用?老子不也当过代理旅长吗?短命旅长!”
众人一愣,纷纷望向了廖黑牛,哄然大笑。
短命旅长的绰号是廖黑牛取的!
廖黑牛讪讪一笑,“四维,老子可是希望你的官越能做越大,那样,老子们的兄弟才会越来越多,打起仗来也更得力不是?”
李四维轻轻地摇了摇头,神色一黯,“老子也得先有那个本事啊!要不然,岂不是害了更多兄弟?”
兵者,生死大事!
为将者,肩负万千人命,岂能儿戏?
与其“一将功成万骨枯”,李四维更希望自己能“俯仰天地,无愧于心”!
“龟儿的,”廖黑牛一瞪眼,满脸不服,“你要莫得本事,哪个还有本事?”
“就是,就是……”
众将纷纷附和,“团长,要是莫得你……”
“好了,好了……”李四维连忙摆手,神色一整,“老子自然会把这个副师长好好干着……先说正事!”
众将连忙正襟危坐,满脸肃然。
李四维环顾众将,缓缓地开了口,“回来之前,我去见了关师长,听他的口气,最迟月底,我们就要开赴前线了……所以,各部必须有个准备,要保证在命令下来当天就能开拔!”
“是!”众将精神一振,人人面有喜色,“终于要回前线了……”
无论在前线还是在后方,都得打仗,和小鬼子打总比和自己的同胞打来得爽快!
“好了!”李四维摆摆手,露出了笑意,“都散了吧!”
众将一愣,“这就完了?”
“完了啊!”李四维站了起来,满脸疑惑地望着众将,“你们还有事?”
众将面面相觑,廖黑牛忍不住笑骂了一句,“大炮,你龟儿心慌慌了吧?”
说着,廖黑牛摇了摇头,满脸感慨,“小别胜新婚呐!”
郑三羊也望着李四维摇头叹息,“温柔乡是英雄塚啊!”
李四维一愣,瞪了他们一眼,忿忿然,“龟儿的,你们把老子当啥人了?老子就是想去各连搞个突击检查……”
“呃……”众人一怔,慌忙起身,做鸟兽散。
“龟儿的,”李四维望着他们的背影笑骂了一句,扭头一望神色赧然的郑三羊,“三羊,跟着一起去!”
“是!”郑三羊连忙起身,讪讪地笑了笑,“团长,我……”
李四维嘿嘿一笑,打断了他,“你和黑牛说得不错,老子心里的确慌得很……”
说着,李四维转身就往门口走去,“所以,要尽快把正事干了嘛!”
李四维带着郑三羊和苗振华匆匆出了团部,直奔二营驻地,开始了突击检查。
两个预备营都走了,东三寨倒不用跑了,但李四维的检查似乎比以往更细致一些,检查完一圈,已然是夜色朦胧了。
宁柔的房间里,透出了黄昏的灯光,桌上依然是三样饭菜――肉汤、稀粥和粟面馍馍。
不过,春天里野菜多,所以,汤里的肉少了,粥里加了野菜,粟面馍馍里也加了野菜。
洗脸水已经准备好了,宁柔见到李四维进来,和往常一样招呼着他洗脸,“快洗把脸,洗好了就开饭……野菜可要热乎乎的,吃着才香!”
“好嘞!”李四维答应一声,麻利地洗了手脸,走到桌边抓起一个粟面馍馍,坐下的时候,已然啃了小半,大口地嚼着。
宁柔满脸心疼地望着他,依然是那句,“饿坏了吧?慢点吃,不够我再去拿!”
伍若兰连忙点头,满脸担心,“就是,慢些吃,又莫人跟你抢,先喝口粥……莫哽到了!”
李四维连忙就要低头去喝粥,却一下愣住了,然后慢慢地抬起头望着两个女人,笑容在脸上慢慢绽放。
两个女人也紧紧地望着他,笑意在眼里堆积……
“噗嗤……”
两个女人同时笑了起来,空气中荡起了欢快的味道。
“噗嗤……咳咳咳……”
李四维也笑了,却被还没咽完的粟面馍馍呛到了。
宁柔连忙起身去倒水,伍若兰慌忙跑到他身边,使劲地拍打着他的后背。
“咳咳……痛!”
李四维瞪了伍若兰一眼。
伍若兰连忙停了手,满脸无辜,“俺以为……你不怕痛!”
李四维一怔,呆住了!
在雨花台、在平邑城、在滕城外、在獐山……他一次又一次地负伤,可是,他何曾叫过痛?
因为,他那时只是个战士!
可是,现在……他是个有女人心疼的男人了!
“呵呵……”李四维傻傻地笑了,“我现在怕痛了!”
“娇气!”伍若兰白了他一眼,坐了回去。
宁柔端着凉白开过来,“喝一口吧!”
“嗯,”李四维接过凉白开,“咕噜咕噜”地喝了,一望伍若兰,却发现她正撑着胳膊趴在桌子上目不转睛地望着自己,连忙冲她笑了笑,“跟你开玩笑呢!你夫君天不怕地不怕,哪会怕痛?”
“傻瓜!”伍若兰甜甜地一笑,“先吃饭,你不是饿了吗?”
李四维望望她,又望望宁柔,嘿嘿一笑,“我想先问问……今晚有人值夜吗?”
两个女人脸色一红,默默地垂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