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年年防秋,至春乃止。有此足矣,何须弄得人心不安?”
“不然。防秋只是依循故事,河北七十余年不经战火,人心早已懈怠。不督促河北四路加紧防备,若事有万一,可是悔之晚矣。”
两边一时间有了些争执。此事说大不大,辽人纵然要南下,也得有一个月的时间来调集兵马。在大宋而言,纵使侦测到辽人的异动后再防备,也是来得及的。
但向皇后却没理会这些争执,反而问,“那萧禧来了该如何应对?”
“一切如常就是了。”皇后两次开口,都提到了萧禧。怎么让人感觉向皇后更担心这位辽国使者,而不是北方数以十万计的契丹铁骑?韩冈心中犯着疑惑,继续说道:“殿下,正旦使年年皆有,萧禧也不过是一介使臣,纵入京,又能为何患?”
“辽使是要上殿陛见的吧?”向皇后却又问道。
“这是自然。”韩冈更是迷惑,不知皇后为何如此发问。
这时宋用臣突然从内侧小门出来,在屏风后低语几句,就见皇后起身离开,继而又把张璪给招了进去,
不同于方才的滔滔不绝,皇后一离开,王珪立刻就变得沉默了。也不似平日离开崇政殿时那般,还会与同僚聊上几句,就如木偶石雕般坐在一边。
“这是怎么了?到底是出了什么事?”韩冈疑惑的问着。
“令岳方才入宫了,当是为此事。”章惇反问,“玉昆你不知道?”
韩冈摇摇头,这还真是不知道。召了张璪进去,难道是要封王安石为宰相?虽然不是御内东门小殿,又没有锁院,但以现在情况,一切从权也没什么不妥。难怪王珪一下就变得如此沉默。
不过赵顼就算在病榻上还这般勤政,他的身体不知能拖多久?都是一夜未眠,在赵顼这个中风患者身上的影响肯定是更大。
不过他想问不是这一件,韩冈道:“韩冈是想知道,为什么皇后好像不想让萧禧上殿的样子。”
“当然是因为太子!”崇政殿中之人全都惊讶的望着韩冈,“太子才五岁啊,若是被辽人惊吓到怎么办?!”
韩冈还真没有想过这件事,愣了一下后才点了点头,道了一句“原来如此。”
“玉昆。”蔡确有几分迟疑的开口,“皇后如此问,是想让你担任馆伴使。”
“依例当是翰林学士吧?”苏颂立刻诘问道,“怎么能让玉昆来做?”
“就是韩冈接下了馆伴使,也挡住不辽使上殿啊?”韩冈微皱眉,“如果阻止萧禧上殿,岂不是给了辽人以借口?更是示弱之举!”
蔡确解释道:“皇后的意思是有玉昆你陪着几日,辽使再上殿,也就不容易冲撞到太子了。”
韩冈脸色沉了下来,这是要他来消煞气?!
“玉昆切莫介怀。”蔡确连忙劝着韩冈,“要知道小儿魂识不全,若是太子给辽人冲撞到了,我等做臣子的可是万死莫辞了。”
苏颂不好开口了,其他几名宰执也都有些担心看着韩冈。
宋辽之间的外交采取的是对等的原则,馆伴使在大宋是翰林学士,在辽国则多为林牙——也是翰林学士。论地位,韩冈已经在翰林学士之上,殿阁双学士兼太子师去陪辽国正旦使,这不是对韩冈个人的侮辱,也是国家的耻辱。
只是朝廷的面子的确重要,太子的安危则更重要。谁也不敢说一切照旧,要是太子当真被外表有异于华夏之人的辽国使臣惊吓到了,这个罪责谁来承担?
不过韩冈并没生气,他是啼笑皆非啊,作为拿药王祠当借口的反作用来了,这也是药王弟子的光环带来的麻烦。
他并没有什么消除煞气的能耐,去给萧禧作陪又能怎么样?可是他也不便拒绝。想了一阵,也只能无可奈何的叹上一声。所谓小儿魂识不全的说法,韩冈是不信的。大不了在大庆殿里隔得远一点拜见,让赵佣看不清楚就行了。
这么想着,韩冈就点了点头,“与萧禧周旋一番也无妨。”让众宰执同时松了一口气。
“不过还是得有个翰林学士的差遣。”吕公著道,“否则就是名不正言不顺,也会让辽人小觑了。”
难道带了翰林学士,就不会被萧禧嘲笑?韩冈立刻摇头:“韩冈殊乏文采,不擅四六,当不起玉堂之选。”
“玉昆莫自谦。”韩缜笑道,“你可是天子钦点的进士第九,主编本草。著作都等身了!”
蔡确也十分果决的说道,“若不想书诏,不带知制诰就行了。”
韩冈仍是推拒。没过多久,皇后和张璪出来了,跟在后面的宋用臣手上捧着一封诏书。
皇后在屏风后坐下来,让宋用臣将诏书递给王珪,“官家担心朝堂不稳,北虏窥伺。方才见了王相公后,就任了王相公为平章军国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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