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了城头上的宣讲,在高昂的士气中,韩冈走上了北城的敌楼,幕僚们纷纷跟在身后。
在楼中望着北方,站在高处,可以看得更见全面。也看到了比之前更多的辽军,无边无岸。
在狭窄的山谷中与宋军决战,吃亏只会是以骑兵为主的辽军。他们绝不可能直接去攻打任何一处通道,只会在盆地之中扫荡。要不是太原军在石岭关表现的太差,辽军甚至可能不敢南下。
如果韩冈坐镇在南面的山谷中,辽人绝不会冲动。可现在韩冈在平坦的盆地上做了鱼饵,却不愁萧十三他们不上当。
韩冈低声问着背后的黄裳,“出去的游骑都撤回来了?!”
黄裳摇摇头,“有两队还没有回来。”他看了看韩冈,“不过也不用担心。枢相事先不是都叮嘱过了?如果来不及撤回城中,就先向南方退过去。”
韩冈微微的摇了摇头,不再多提。
哪一队被安排在哪一个方向,事先都是确定好的,现在黄裳避而不提究竟是哪一个方向上的游骑没有回来,多半是最北面的几队,可能已经陷落在敌阵中了。
太谷县外围的宋军骑兵其实只是作为耳目才派出去的,最大的作用也只是拦截辽军的探马。面对汹涌如潮水的辽师主力,不要说正面迎战,就是迟滞阻截,都缺乏足够的本钱,翻不起半点浪花。
招了太谷知县上来,韩冈吩咐他道:“城中最要紧的是稳定,撤入城中的百姓一定要照顾好。”
太谷知县一口应承,“此乃下官分内事,还请枢相放心。”
韩冈点点头,也不多说废话。真有了乱子,凭他的声望也能压得下来,最多借个人头就可以完事的。韩冈对此很有自信。
现在太谷县十里之内,所有的村庄都被放弃了,大批的百姓撤入城中,可不只是寺院中的僧尼。除了太谷县这个避难所,还有更多向更南方撤离的百姓,都让人担心。
但除了最为靠近太谷县的几十条村落,更外围的村寨都还在固守中。除了北面的已经受到了攻击以外,在今天之前,东西两个方向上的村庄都还算安全。不过到了明天,那就不一定了。
眺望了一阵漫山遍野的辽军骑兵,韩冈又回头,带在自信的笑容:“该做的布置已经都做了,这一回辽贼肯定会分散出去,没粮没水,他们在城下待不住!”
黄裳立刻道:“这么一来,多半就难攻城了。要是在城下抢不到粮食,还能去远一点的地方抢了再回来。但水就没办法了,还能跑出十几里去喝水?”
“就怕他劫掠一番就会北返。”
“太原太谷相距百五十里,两三日间往返三百里,人吃得住。战马吃得住?”
“辽人不可能想不到吧?”
“当然预料得到。也肯定会有准备。不过不论有多少准备,也变不出食水来!”
韩冈屈指敲了敲窗台,下属幕僚们的议论停了。
看看左右,韩冈的语气平静中隐藏着一份激昂,“无论如何,这一次,得让北虏有来无回!!”
……………………
冲在最前的乌鲁拉住了缰绳,浩浩荡荡的千人队就在太谷水边停了下来。
骑在被汗水打湿了毛皮的爱马北上,乌鲁眺望着北方。稍远一点就是这一回的目标太谷县城,看着远远比不上太原城的雄伟,从平坦的地面上升起的墙体,似乎只比这几日攻打过的几个寨子稍高一点。
看看天色,再耽搁些时间,可就来不及扎营了。而且自从进入南朝境内,基本上就没怎么歇过,打草谷也好,打仗也好,都是纵马奔波。虽然乌鲁带了三匹马南下,可战马的体力消耗不少,需要稍事休整。
喝水休息,接下来就是一鼓作气,将这座县城给攻下来。乌鲁望着城墙,心里想着。接着又遗憾起自己不是前锋,排在后面的结果,就是先行出动攻城的绝不是自己。
不过也不错。乌鲁宽慰着自己。万一前面的几部没能攻下来,轮到自己时,说不定正好能碰上被消耗了太多的守军支持不住的情况。那时候可就是要发财了。
虽然他还有些可惜没能攻进富庶的太原城,但一个县城之中,所拥有的财富也绝对能让数以千计的来自于北方的契丹儿郎感到满意。
出没在西京道最北面的草原之上,他们这一个来自国舅横帐的千人队,让草原各族闻风丧胆,乌鲁正是其中数一数二的勇士。
翻身下马,乌鲁就解下了坐骑的鞍鞯,准备牵着马先下河去饮马,自己也顺便喝点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