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竹随意地拿起一叠电报纸,在朱尔典面前晃了晃,“朱尔典先生,您是中国通,这些电报虽然是机密,但我也不介意您阅览一下——里面全部是四面八方发来的电报,质问政府为什么要在这么好的局面下与日本谈判,给敌人以喘息的机会,如不是我秦时竹过去的名声还可以,差点就没指名道姓骂我是第二个李鸿章……李鸿章!懂么?”
用这种口气和朱尔典说话,倘若是以前,朱尔典老早就拂袖而去了,但今天却不能,因为,秦时竹说了一个事实,这个事实便是这个老资格的外交官都不得不在心里加以承认——如果,中国政府真的在如此有利的局面下和谈,那么给中国政权造成的损失和破坏远远大于继续战争可能带来的风险,既然如此,秦时竹就绝不会答应这样的条件。开战之前,在没有任何胜负把握的情况下他都能抵挡住来自日本的压力,现在已经战了两局,而且都取得全胜,难道不继续战下去。
李鸿章这个名字,在西方世界或者外交官世界中的口碑并不是太差,但朱尔典既然是中国通,便不会不懂李鸿章对中国意味着什么,失安南,丢朝鲜,签辛丑……凡是中国人视为奇耻大辱的,都与李鸿章有缘,到了秦时竹这个层面,如果骂做是李鸿章,那根本就是难以忍受的耻辱。或许,这些电报纸深深地将这位独裁者刺痛了——这位独裁者,一来胆子大,二来好名声,这民族大义的旗帜扛着便是招摇,难道会轻易放下来?
他苦笑着摇摇头,秦时竹刚才的这通怒火,语气说是发泄给他和山本的,倒不如说是一种讨价还价的表示,他太了解这个人了,这便是他的习惯和性格——这可是不按常理出牌的典型。
“那么,你对于日本政府有什么样的要求呢?”朱尔典想了想,听听秦时竹的意见或许不错。
“既然日本提了9款,我们原来有11款,那就砍掉2个,挑点主要的说。”秦时竹也不含糊:
第一,日本应当承认中国对于胶州湾地区的主权与领土完整,切实尊重中国的中立地位,承诺不在中国领土上进行任何有悖于中国中立地位的举动;
第二,鉴于日本租界在这次中日冲突中的表现已经一贯以来的恶劣名声,中国政府已决定收回,对日本侨民的正当合法行为,中国会予以保护,但若有非法行径,中国政府必当一律取缔,绝不姑息;
第三,鉴于南满铁路与关东州已经被用来成为日本对华侵略的重要窗口,中国政府决定予以立即收回;
第四,在冲突期间,日本军队给中国平民造成的损失敝国政府将予以统计并向日本方面索赔,如果日本政府不能进行赔付,敝国将在《辛丑条约》的赔付额中予以扣减;
第五,日本政府应承诺不对中国使用武力或用武力进行威胁
第六,……”
“阁下,恕我直言,这些条件是不可能被接受的。”朱尔典摇着头,“姑且不论别的,就是南满铁路和关东州这条,日本人视为帝国的生命线,哪里会轻易放弃控制权?”
“南满铁路交还中国是日本政府原先答应过的……”秦时竹道,“日本政府曾经正式成文宣告,一旦俄国在北满铁路撤退护路队,交换中国,日本也将如法炮制。”
“那只是撤退军队罢了,而且,现在中国不是还雇佣了俄国的顾问么?”
“既然这样,看在贵使的面子上,我可以同意南满铁路执行与中东铁路一样的条件,日本撤退护路军队,由中方按照规定流程与办法招募日本顾问。”
“还有,关东州,日本并没有失去关东州,而且接受停火谈判的前提便是不能损害关东州的地位,阁下方才提出的要求交还关东州,岂不是已经打破了这个停战的先决条件?”朱尔典好不容易才抓到纰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