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月昴在心里一次一次地重复。
喜欢和艾米莉娅一同度过的豪宅生活,喜欢可以学习到各种事物的环境,喜欢表面冷淡其实很照顾自己的拉姆。最喜欢的是艾米莉娅,也喜欢讲话客气却是在拐弯骂人,但还是会指导自己的蕾姆。艾米莉娅酱真的是天使,提供这个乐园的罗兹瓦尔对自己有恩,还曾蒙受贝昂朵丽丝无法回报的恩惠。对住在这间宅邸的人们都有好感,昴也很想一直待在这里。
止不住满溢而出的思绪,几乎要堵塞胸口。
但是,在觉得幸福的另一方面——
喜欢艾米莉娅,但能力不足以保护艾米莉娅的自己有够窝囊。
住在豪宅的生活并不轻松,不知道会在何处被人舍弃。
害怕操纵风刃割断脖子的拉姆,恐惧会用铁球砸碎头盖骨的蕾姆,能对那两人下达不需对昴手下留情指示的罗兹瓦尔,他的疯狂叫人不快。
每次睡醒都要确认自己的小命还在不在,随时得怀疑绝望是不是正逼近而来的时光,让人痛苦、悲伤得不得了。
那也是昴心中未曾消失过的真心话。
内心被这些相反情感烧灼的昴,被艾米莉娅拯救了。
拾起他即将耗损殆尽的心灵给予安慰的人,是艾米莉娅。
一想到艾米莉娅活力就满溢而出,艾米莉娅挽留了他想要逃跑的心。
“也就是,E·M·T(艾米莉娅酱·真的是·天使)。”
“你刚刚说了什么无聊到爆的话?”
“怎么会呢,对我来说只是再次确认最重要的事物而已。”
自信满满地挺起胸膛,昴如此回答。
听了他的发言,贝昂朵丽丝露出连回以厌烦的动作都嫌麻烦的表情。
“回到原本的话题吧……你说要借用贝蒂的力量,这是怎么回事?”
“嗯,我认真到想求神保佑,但是想不到有谁可以帮忙。”
按照现状,整间豪宅里昴可以全心信任的对象——当然就是艾米莉娅,但她的存在对昴而言是最重要的因素。
也就是说,唯有艾米莉娅昴不希望她遭遇危险。对于平常都以自己的性命为优先的昴来说,可以让自己拿命来衡量的就只有艾米莉娅。
因此,拜托艾米莉娅的选项,不到最后关头不会轻易选择。
这样一来,自然也不能借用帕克的力量,那剩下的选项就是——
“基于种种考量,只能靠其实非常天真,看似难以攻略其实漏洞百出的碧翠子。”
“就算不瞭解详情,也感觉得出你话中的侮辱唷?”
“才不是那样……说真的,依现状来看,我在这屋里能依赖的就只有你。”
拉姆和蕾姆不用说,当然也不可能对罗兹瓦尔坦白。
昴在这豪宅里头,除了艾米莉娅以外,可以仰仗的就只有贝昂朵丽丝了。
“拜托——就是这样,求求你。”
所以,昴在贝昂朵丽丝面前跪在地上,低头提出请求。
为了终止绝望的连锁,希望她能化为照亮正确道路的灯火。
“你的力量是必要的。总括来说,我想要守护这处我能够幸福生活的地方,而且不是所有人都在的话我不要。”
“——”
“……贝昂朵丽丝?”
额头摩擦地板的昴,受不了冗长的沉默看向贝昂朵丽丝。
忍不住倒抽一口气,贝昂朵丽丝望著昴的瞳孔里,有著十分复杂的感情。
她皱眉咬唇瞪著昴,但应该是恶狠狠瞪过来的表情,在昴看来却像是快哭出来似的。
“——”
张嘴想要说些什么的少女,视线却不知所措地摇晃。
看得出来贝昂朵丽丝的内心在动摇,然而现在不能让她说出来。
“听我说,贝昂朵丽丝。我了解你没必要乖乖听我的要求,因为从你的角度来看,我只是在一天前被抬过来、身分不明的家伙。”
“……既然知道的话,应该也知道贝蒂的答案啰。”
“我很感谢你帮我治疗腹部的伤口,虽然你不知道,但我必须感谢你的事有一大堆,不仅如此,不拜托你的话我就一筹莫展了。说来可悲,真的是悲惨到无可奈何,可是我只能仰赖你。”
一股脑地将涌上心头的话全都说出来。
这是个强硬又自私,毫不考虑贝昂朵丽丝心情的差劲要求。
昴只能用磕头表现诚意。面对只有表面诚实的昴,贝昂朵丽丝像平常一样发出嘲笑。
“悲叹自己的无力又趴在地面,你是没有自尊这种东西了吗?”
“我能清楚看见重要的东西,如果要磕头十次、一百次才够,我也会这么做的。”
哪来那种执著自身渺小的低劣自尊心啊。
昴低著头,只是一个劲的恳求。
他知道这是卑鄙手段,在来回五次的世界里,昴都会和贝昂朵丽丝相遇,每次见面就大吵一架。
因为一直持续这种关系所以他很清楚。
贝昂朵丽丝这名少女,就算表面采取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
“头抬起来啦。”
沉稳的声音传到耳朵,昴知道自己的卑劣恳求达成目的。
再次察觉到己身的卑微,也知道自己对贝昂朵丽丝的行为毫无诚意。
这一切都是为了让贝昂朵丽丝这名少女下定决心而不可或缺的。
就这样下结论,菜月昴实在是个愚昧之至的人物。
“碧翠……”
“吃这招。”
“噗呸!”
但是,少女的鞋底毫不留情地陷入那悲怆感慨的脸。
维持著跪地的姿势,只有头部往后扭,难以形容的声音在禁书库内发出闷响。
昴保持后仰的姿势痛苦打滚,发出不成声的惨叫。
“你……这个……”
“你根本就不了解,你那颗脑袋就算滚个几百次,也无法跟贝蒂的劳力相提并论。就像不管收集几枚铜币,光辉也没办法超越圣金币,这你是知道的吧?”
“不,就算是铜币,只要收集个几千枚也能换到圣金币吧?如果以价值来比较的话,应该是这样才对喔?你算数没问题吧?”
“少用那种看可怜小孩的眼神看我!那不是直到刚刚还在恳求贝蒂的人该有的眼神吧!?”
昴和贝昂朵丽丝的唇枪舌战开始了。
在重复多次的世界里,从未用这样的理由进行攻防。
与贝昂朵丽丝惯性争论的期间,昴觉得内心的悲怆觉悟不知何时变得跟屁没有两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