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主宴台的小宴台后已有人落座,有王爷、皇子,亦有与天家亲近、下午在宫中休憩的人家。
琉璃宫灯白亮如昼,容钰轻易便望见了邵南烟。
邵南烟也在寻她,两人目光交汇,都无声地笑了笑。
这时,坐在邵南烟身边的邵北城亦看向容钰。
容钰:……
容钰努力挤出个更大的笑脸,估计用力过猛,看起来僵硬狰狞……
容衡瞪了瞪她。
容钰立刻老实地低下了头。
容府父女三人等了许久才被安排落座,位置极靠后。
且他们落座的小宴台上方的琉璃灯隐在花树枝桠里,较别处要昏暗些。
容钰状似随意地看了看别的琉璃灯。
果然,只有寥寥几盏如此。
禁宫之内,没有巧合。
大概是,这几席里,有贵人们不想看见的人。
或是,有人不想让贵人们看见这几席的人。
便不是她能窥探的了……
众人都落座后,又候了一会儿,从北边传来一声高过一声的尖细嗓音:
“贵妃娘娘驾到!”
“皇后娘娘驾到!”
“太后娘娘驾到!”
“圣上驾到!”
众人都麻利起身,恭敬地跪倒在地,齐呼娘娘千岁、吾皇万岁。
皇帝落座后,示意众人起身,又遥举了酒杯。
宫宴正式开始。
太子与太子妃则俱未露面……
舞乐司的女官们依次行至宴台中间的空地,奏乐起舞。
酒过三巡后,舞乐退下,帝后皆开口训诫了几句。
众人都俯首称是。
其后,英王、端王、宸王依次出席,向帝后与太后娘娘敬酒。
宸王敬酒后,皇帝举杯敬了贵妃娘娘。
尽管坐得甚远,容钰亦感觉到众人静默的异样。
其后,六皇子出席敬酒。
六皇子恭恭敬敬说了许多,皇帝却仅回复了一声“嗯”,然后浅抿一口。
容钰不厚道地暗想:真丢人啊……
六皇子却并不气馁,精神抖擞地提议要为帝后吹奏一曲、以表孝心。
皇帝的神情并不期待。
贤妃见状,开口帮六皇子说了几句话,道是六皇子为孝敬帝后,近来练习颇勤云云。
皇后便开口允了。
一个着浅碧色舞裙、以碧纱遮面的女子施施然行至中间,磕头行礼后,在地上摆了若干青玉莲花盏。
尽管那女子遮着面,容钰依然认出了她。
是莫贵人。
宸王身残、徐家倾覆后,徐贵妃与皇帝亦失了和。
皇帝仍看重贵妃,却不再亲近她。
容钰做宁王妃的那十年里,后宫圣眷最深的正是这位莫贵人。
宫人常暗中议论莫贵人长得像六皇子的生母丽姬,都是狐媚惑主那一路的。
或许是出于追思亡母之心,宁王格外亲近莫贵人。
容钰对莫贵人便也极为恭顺。
她从前只知道莫贵人如徐贵妃一般,都是宫女出身,却是这会儿才知道,莫贵人曾做过六皇子身边的宫女。
……
六皇子吹响玉箫后,那女子踏上玉盏,随乐起舞。
许多人都看得心醉神迷。
舞姿翩跹、轻盈灵动。
仿佛传闻中能在掌上起舞的汉宫飞燕……
皇帝的目光亦越来越专注。
突然,主宴台中传出一声女子的干呕声。
众人都看向那女子。
怡妃又羞又惧地以帕掩唇,正欲告罪,却难忍恶心,又呕了一声……
女子干呕意味着什么?
马太后满面喜色地高声道:“宣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