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府众人用过晚膳后,婆子丫鬟们撤下餐食,奉上清茶。
邵老太太喝了口茶,问起容钰今日进宫的情形,容钰斟酌着答了,隐去了愉贵人私召她一节,只说因自己引得三皇子、长公主打闹而心中不安,决意向龙凤胎各献一件礼,又借机向邵老太太和宣宁郡主请示如何向二皇子献礼为宜。
宣宁郡主只说请邵老太太定夺。
邵老太太便先问了容钰的想法,听她说打算向龙凤胎献重礼,向二皇子则献面上朴实、实质相当的礼后,赞许地点了点头,道“皇后娘娘是你娘家二姐,休要说献礼背后有今日的这番波折,便是没有,你这个做姨母的给侄儿侄女献重礼,也并无不妥!”
“至于二皇子……他是天家龙子,又是太后娘娘、贵妃娘娘照拂着长大的,什么样的好东西没有见过?向他献礼,轻了恐显得轻慢,面上过于贵重又恐生出事端……”
“你的想法很是妥当,就这么办吧!”
容钰琢磨着邵老太太的话。
邵老太太认同她的献礼思路,只是,不是就两位皇子的嫡庶长幼,而是就她和皇子、公主们的亲疏说的。
老祖宗到底思虑周全。
皇子们如今都还年幼,皇帝也正当壮年,贸然言及嫡庶长幼,或许会埋下祸根……
容钰便恭谨地应了,道“得了您老人家的教诲,孙媳行事便有底了!”
又道“说起献礼,孙媳今日在中宫时,三皇子一直握着一个玉制的物件儿……孙媳那里恰有一盏翡翠灯台,工艺尚属精湛,大概可以献给三皇子……”
这时,邵北城放下茶盏,幽幽地看向容钰。
容钰不禁一时语塞……
翡翠灯台……
西辽失了燕云城后,无法再向往来燕云城的行商收取税赋,亦无法再肆意劫掠大周西北边民,便转而频频侵扰西域各小国。
对那些与大周交好的小国,邵北城多有出兵相护。
那些小国国主们心怀感念,便时常向镇北王府献礼,那盏翡翠灯台正是由此得来。
那灯台巧夺天工,每一重莲瓣的玉色都不一样,点燃灯台内的火后,火光从九重翡翠莲花瓣中折出,化成深浅不一的碧色,映出一室旖旎……
邵北城最初把那灯台给容钰看的时候,正是他们新婚燕好的时候,二人觉得新奇又有趣,在那旖旎的碧色光华里,孟浪了几回……
那些大胆而欢愉的回忆都是几年前的事了……
后来,她迟迟未孕,也曾焦头烂额地四处求医问药、敬神礼佛,如此几年却依然无果,对闺房之事便逐渐意兴阑珊。
容钰看了看邵北城,心里生出愧疚。
他娶她为妻,守着她一个人,虽然少有情话,却默默地为她做了很多事。
西北冬日冷,屋子里的地龙烧得暖暖的,她便不喜出户,可闷久了又难免头昏脑胀,他便为她在院子里铺地龙,让她能出门透气而不必受寒。
他担心她在西北无趣,便依着她的喜好,从长安城甚至是京都、江南请了戏子、唱弹词的、说书的等人到镇北王府给她解闷儿。
所以,这回虽然她长年呆在西北,可上辈子记忆里那些时兴的折子戏、话本子,她依然一场不落地听了个遍。
凡此种种,不似家主待正室夫人,倒像是高门大户的纨绔子一掷千金哄外室的做派……
御史言官们便常常据此奏邵北城娶妻不贤、做派奢侈。
她听闻了,偶尔亦会学着贤妻之举,劝他改进一二,他却笑答,人生苦短,名声并不打紧,若顾忌闲言碎语而不得畅心所欲,才是可惜!
银钱、名声,甚至是子嗣,他都不在意……
他只在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