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生过孩子的女人,生下的皇子才有资格夺储。
否则,若是前头已生养过,那谁也说不清楚,后头生的皇子究竟是不是皇帝的子嗣。
天家血统,断不容混淆。
容钰是什么心思……
皇帝是什么心思……
皇后并不着急。
该急的,是他们。
这不,皇帝新近宠幸了一位愉贵人,如今人人都晓得,愉贵人有幸承宠,是因为恰生得肖似文德皇后。
多么深情的皇帝……
所以,接下来,倘若邵家犯了灭族大罪,一众阶下囚中,恰有位夫人是皇后之妹,又生得肖似文德皇后,邵家的罪行和那位夫人也并无干系,那么,皇帝赦免那位夫人,亦是合乎情理。
再接下来,愉贵人恃宠生娇、闹得太过,在皇后和朝臣的劝谏下,皇帝把那位夫人纳入后宫……
虽然于礼不合,可比起愉贵人得势、成为第二个前朝徐贵妃来,却是更好的权宜之举。
呵……
皇后心中冷笑连连,看向皇帝的目光却和煦极了。
仿佛她全然不疑,他突然自降身段、主动讲和,没有分毫的别有用心。
她这样看着他,即便在他对她说“暮春入夜尤寒,你夜间仔细受凉”的时候,眼神也没有半点变化。
暮春入夜尤寒……
他在给她台阶,让她顺势求他留下就寝。
呵……
皇后眸中的和煦尽散,恢复了平日的清冷。
她早已不是四年前的她,不会再错一次。
皇后慢慢答道:“暮春入夜尤寒……多谢陛下提醒,只是,臣妾并不畏寒,不劳陛下挂念!”
皇帝面上没有分毫不悦,他嘱咐了一句“早些就寝”,便转身走出中宫殿。
皇后走到中宫殿门边,看着皇帝渐行渐远的背影。
他步伐从容,不曾回头。
倘若,今夜中宫殿里是那个人……
那么,他还会这般从容地离去吗?
大概,不会吧。
可是,她永远也不会问他,诸如她究竟哪里不及那个人之类的话。
这是她最后的骄傲和底线。
何况,问了也是徒然。
那个人是他心头的明月光、朱砂痣,她再好,他也看不见。
所以,她何苦自讨无趣。
只是……
皇后扶着门框,望向天上的皎皎明月,终是不免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她要强了两辈子。
前世,偶尔回趟老家,七大姑、八大姨们围坐在一起,为她的婚姻大事讨论得热火朝天……
那时候,她们都是怎么说的来着……
什么,“女孩子工作那么卖力做什么,趁年轻好好拾掇拾掇自己,找个金龟婿比什么都强!”
“就是!蠢女人才自己扒拉钱,聪明女人都是花男人的钱!”
那时候,她年轻气盛,打从心底瞧不上那些亲戚,也听不得那些话。
如今她已活了两回,也做了母亲,再想到那些话已平和了许多。
她依然不认同那些话。
只是,有些怅惘。
两辈子……
两辈子,她只动过一回心。
只有过,一个虚无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