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长挺拔的身影如同雕塑般伫立在门口,单只手随意地插在西裤口袋中,黑沉幽深的眸光无声地穿透午后静谧的空气直达陆秉钊所在处,低沉而略显沙哑的嗓音配合着眉宇间的神色,恰如其分地表达出了淡淡的嘲讽。
两侧的黑西汉子一人一边按在他的肩上,另一个黑西汉子则站在一旁,本欲搜他身的动作,硬生生因为他浑身的刚劲和冷毅而僵持住。
陆秉钊负手而立,目光森冷地与同样目光冷冽的高城对视着,整个屋子里的气氛因为两人而渐渐生出硝烟味儿来。
半晌之后,陆秉钊的眼睛微微眯起,抬起手朝自己的手下挥了挥,沉声训斥:“不长眼的东西!高总是我的贵客,有什么不放心的!还不滚下去!”
黑西汉子低头应声退了下去,高城掸了掸肩上根本不存在的灰,整了整袖口,才迈着修长的腿,走进了房中,眼睛下意识地往方才陆秉钊出来的那扇门瞟去,却因为角度问题,根本看不见任何东西。
“高总站着不累吗?”陆秉钊已经闲适地舒展着身体,双腿交叉着,恣意地给自己点起了一根雪茄,吐出一阵乳白色的烟雾缭绕。
高城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站定不再靠前,依旧一副油盐不进的倨傲模样,也不看陆秉钊,不咸不淡地说:“陆老板百忙之中抽空找我来,总不是和我闲话家常的吧?”
这话的言外之意,摆明了就是“有屁快放”。
闻言,陆秉钊的眼中流转过酷戾的光芒,冷哼一声:“年轻人,装模作样也该适可而止。别以为我们这些老人不活跃就是动不起来,我们吃盐的时候,你们的米在哪里都还不知道。只是睁一只闭一只眼罢了,你倒是越来越得寸进尺!”
高城这才将目光从花瓶中一束娇艳的花上移开,赏赐一般放在了陆秉钊身上,薄唇似有若无地斜勾起弧度,“哦?我不是很明白陆老板的意思。”
“小子,明人不说暗话。”陆秉钊霍然站了起来,脸色微微浮上一丝铁青,“扫黄小组和缉毒大队的人不是你打的招呼吗?三天两头来搞我的场子,还一点也不避讳,不就是在明明白白地对我挑衅,告诉我就是你在针对我吗?”
“噢,陆老板说的是这件事啊!”高城似乎经他提醒才想起来一般,口吻如同在说今天的天气似的,满是不以为意,“就是无聊,给陆老板的生活找点乐子。您太久没回来,不懂我们现在年轻人的玩法。”
“哼,玩?我陆某真是好大的面子,竟然让你为了陪我玩,而不惜动用你老子的关系!怎么,你不是好多年不回家了吗?如今你们父子俩终于要言归于好了?算算日子,你大哥也才死了五年多,这么快就解开心结了?”
一语毕,高城似是被刺中了什么心事,眉头顿时凝上了浓重的冰冷,盯着陆秉钊的星眸中仿佛一瞬间长出密密麻麻尖锐的利刺一般。
陆秉钊却在这个时候森然地笑了笑,慢慢踱步到高城眼前,“活了这么多年,没有一点手段,我陆某还能在如今变幻莫测的社会里站稳脚跟吗?不过,你的背景,倒是比我想象中得要硬。”
高城的眸色再次沉了几分,薄唇抿成一线,垂在身侧的手暗暗地握成了拳,片刻后又缓缓地松开,平静无波的开口:“既然知道我的背景硬,就该清楚,我不是那么好招惹的。”
呵,有意思,刚刚还一副压不住情绪的可怕模样,一会儿功夫就冷静下来,张口就趋利避害了。
陆秉钊腹诽着,眼底的赞赏稍纵即逝,便走回去坐了下来,往烟灰缸里斗落了烟灰,重新深深吸了一口雪茄,“说吧,你想干嘛?说什么陪我玩,不都是面上的话吗?难道还是要继续谈之前没谈拢的生意?这种死缠烂打的招数,可不像你的作风啊!”
剑跋扈张的紧绷气氛随之松了下来。经过一番互不相让的试探,各自亮了手中的牌,大概了解了对方的实力后,接下来,该是心平气和地交易了。生意场上的博弈流程,大致便是如此了。
高城双手插入西裤口袋,鼻中不屑地轻嗤:“陆老板认为,如今的状况,我们还有合作的可能吗?”
陆秉钊轻笑,“确实没可能。你们擎天都已经傍上TK这种国际巨鳄了,怎么还会看得起陆某区区的几个小场子?”
高城似是没有听到他的语出讥讽,沉吟片刻,肃敛神色,道:“只是想向陆老板买点东西,价格上自是不会让陆老板吃亏。”
“许氏集团的散股?”
他的话音刚落,陆秉钊就斩钉截铁地接口,高城禁不住眉尾轻挑。
“嘶——”陆秉钊佯装困惑作思考状,“高总怎么忽然对这些散股感兴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