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允一惊之下,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刚才他理直气壮不理会呼延傲博的挑衅,是他心里有底,知道他甩手走人,呼延傲博顶多就是气急败坏,也不能拿他怎样。就算呼延傲博回到市委在蒋雪松面前告他一状,也不过是小事一桩,蒋雪松充其量当面假意批评他几句了事。
但如果刘洋和呼延傲博撞在一起,就是无法收场的大事了,市长秘书和市长在众目睽睽之下仰天摔倒,丢人就丢到姥姥家了,而且呼延傲博必定恼羞成怒,最后事情的发展方向,就不受控制了。
眼见刘洋堪堪就要和肥胖的呼延傲博正面相撞在一起,关允几乎不敢再看时,忽然,一个人影从一旁一步迈出,一伸手就接住了刘洋直冲过来的身子,顺势一拉,刘洋的冲击力就被卸了大半,而且他的方向偏到了一边,擦着呼延傲博的右侧冲了过去,总算没有和呼延傲博撞一个满怀。
“傲博,年轻人推推搡搡打打闹闹很正常,你就不要小题大做了。”来人化解了呼延傲博险些当众丢人的尴尬,又伸手和呼延傲博握手,“什么时候来的燕市,怎么也不和我打个招呼?”
一拉一握,不动声色间化解了危机不说,还又给了呼延傲博一个台阶,这份手腕,真是无比高明,不由关允立时对来人高看了一眼。
来人年约五十左右,瘦而干练,脸庞冷峻而威严,乍一看,他的冷峻和冷枫还有几分想象。
关允并未见过此人,但作为省委常委的一员,他的大名和形象也常在电视上露面,就让关允一眼认了出来——正是上次齐昂洋在黄梁通话时特意点过名字的省委常委、燕市市委书记于繁然!
于繁然其人,关允并不了解,只知道于繁然在来燕市之前,一直在京城任职,对于于繁然的背景、为人和理念,他几乎一无所知,只是他隐隐可以猜到的是,于繁然应该和齐全关系密切。
一见于繁然,呼延傲博满是怒气并且惊魂未定的面孔立刻变了一副笑脸,忙不迭地握住于繁然的手摇晃几下:“于书记也来了,好,好。”
嘴上说好,呼延傲博心里却是苦涩难言,他刚才在关允面前大大落了面子,还差点丢了大人,而于繁然一开口就是维护关允的立场,让他无比郁闷,于繁然的面子必须给,也就是说,今天他在关允面前,是输定了,别想再找回平衡了。
齐昂洋刚才出手黑了刘洋一把,原以为可以让刘洋和呼延傲博来一次大碰撞,也好为关允解气,没想到于繁然出手救了场,他就没有再向前一步,而是站在原地没动,目光漫不经心地打量了陈天宇一眼。
陈天宇也站立原地未动,仿佛对刚才的事情不过于心一样,只不过他眼中微微流露出来的失望之色还是没有逃过齐昂洋的眼睛。
齐昂洋只顾观察关允和陈天宇的表情了,却没有注意到的是,他的身后站着苏墨虞,而在苏墨虞的身后,还有被金一立扔下的女鬼妆的女孩。
既然于繁然金口一开,呼延傲博就只能见好就收了,他也不理会刘洋的狼狈,而是瞪了关允一眼,目光在齐昂洋身上稍一停留,并未认出齐昂洋是谁,随后拂袖而去,好像他真的对关允的行径义愤填膺一样。
一场由呼延傲博主动挑起的闹剧,最终以呼延傲博的惨败而收场,正是搬了石头砸了自己脚的生动写照,就让不少人对关允立刻高看了一眼,尤其是陈天宇,由刚才的惊讶变成了现在的震惊。
他不仅惊讶于关允敢和呼延傲博当面碰硬碰,而且他更震惊于繁然的及时出手,尽管自始至终于繁然没有和关允说一句话也没有和齐昂洋有过一个眼神交流,但于繁然此举究竟是替关允解围还是替呼延傲博圆场,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传闻省里局势要有变动,在三月的两会过后,常委班子可能也会小有调整……陈天宇一瞬间想了许多,等他的目光再次落到关允身上时,关允已经恢复了一脸浅笑,和齐昂洋一起,有说有笑一步迈进了世纪会所的大门。
也等于是关允一步迈进了另一个世界的大门。
世纪会所全是欧式建筑,虽然初看之下典雅而奢华,但再看到院中不时走过穿着古典裙装的少女时,不由人啼笑皆非。其实不必崇洋媚外,也并非欧式建筑才显高贵,只将中国源远流长的古典风格发扬光大,就足够了。
关允一边走,一边回想起刚才呼延傲博挑衅的一出,一开始他还在想,呼延傲博不应该这么没有城府,怎么非要让他当众出丑不可?后来离得近了,闻到了呼延傲博嘴中浓浓的酒气,他明白了几分,年轻人酒后乱性,年老人酒后乱德,官场中人,酒后一样会乱了章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