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以待毙!
这就是朴熙来目前所处环境的真实写照。如果说之前韩国银行还有货币政策以及实际操作中有这么一点独立性的话,那么现在市场上传闻,就连干预外汇市场这么一点仅有的独立性也要很快被拿掉了。
据传,韩国政府即将宣布一系列措施,以提振目前的投资者信心,改善金融环境。这些措施包括注销坏账、金融机构的合并和收购、引进更多的外来资金以稳定韩元等。
应该说,这些措施或者法案条款对目前已经是雪上加霜的韩国经济来说无疑会极大地振奋人心,韩国会因此渡过难关也说不定。至少从明面上看来,稍微有常识和远见的人都不会拒绝这些条款、法案的通过。
但朴熙来并不是这么想的,他不仅不是这么想,而且还在内心深处对这些法案的原始初衷深恶痛绝。
原因无他,就是因为这些法案严重地损坏了韩国银行独立性的地位!
在八十年代末之前,整个韩国银行就是政府的依附和傀儡,后来随着经济的逐步开放和出口的增长,韩国银行在调节国际贸易收支平衡方面的作用越发显得重要起来,在这种情况下,韩国政府在强大的贸易顺差和国际贸易伙伴的逼迫下,被迫逐步开放货币市场,同时加强韩国银行的独立性。而到了朴熙来这一代,虽然韩国银行仍然在韩国财政部的管辖之下,但行长人选已经不再由财政部长兼任,同时各种政策的实施只需要向韩国财政部方面备案即可,可以说,除了没有真正分化成一个部门外,韩国银行已经有了初步独立的雏形。
可是现在,传闻韩国政府要求通过的条款、法案不仅没有扩大韩国银行的权限,反而要收缩这种好不容易得来的权力,这让雄心勃勃的朴熙来无法忍受。
事实上。整个韩国银行内部此时暗流汹涌,大部分的工作人员都惶惶不可终日,认为韩国银行将再次丧失独立性,而他们这些人也将重新受到政府的管辖。虽然也是公务员,但中央银行可不会轻易裁员,而政府部门就没有这方面的顾忌了。
情况十分危急!
“走好,不送!”在送走了又一位访客后,朴熙来心力交瘁,瘫软在会议室的沙发椅上,皱着眉头呆呆地看着对面墙壁的字画,这是一幅仿华夏的山水画,寥寥几笔勾勒出远处的山水风景,而近处的浓墨重彩之下。一个身穿古服的老者正步履蹒跚地持杖孤独前行,画境虽谈不上深远,但韵味却是十足。
朴熙来觉得自己就像那个老者,孤独在权力的丛林中穿行,稍微一个不小心就会粉身碎骨。
这两天来拜访他的人有韩国本土的国会议员。也有来自国外的同行,这些人要不是劝说他支持政府的法案,要不就是让他反对这些法案,总之“无事不登三宝殿”。而朴熙来此时正举棋不定,左右为难。
如果要保持中央银行的独立性而选择反对这个法案,恐怕就要停止干预外汇市场的行为。已经有人向他吹过相关的风了,由于干预外汇市场耗费资金实在过于庞大。已经快逼近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所要求的保持三个月进口额度美元外汇储备的红线;而选择丧失独立性的话,固然不用理会这些条款,但他和他手下一批人好不容易坚持来的地位就轻而易举地丧失掉了。
“总裁,你是不是在想我们该怎么办?”恍惚之间,徐友天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他一看到朴熙来这副模样。就知道如今这位总裁大人在烦恼什么。
作为朴熙来最忠心的下属,徐友天可不止是靠着裙带关系和溜须拍马才能上位的,他很精明,知道揣测上峰的心思,也晓得分清轻重。除此之外,他还有着美国纽约大学经济学硕士学位,说起来的确是个难能可贵的“人才”!
朴熙来听到说话后,懒懒地睁开眼睛,发现是他的头马,又紧皱眉头合上眼,有气无力地说道:“是啊,先前还是觉得无可奈何,现在有了选择竟然还是个两难的局面,真是让人头疼啊!”
徐友天快步走到朴熙来面前,先是叹了一口气,看了看朴熙来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就大胆地说道:“总裁,其实我们只有一条路可以选择,根本就没有其他的可能性。”
“什么?”
原本还懒洋洋的朴熙来瞿然惊醒,陡然坐直了身子,双眼迸射出慑人的精芒,直愣愣地盯着徐友天看,沉声问道:“你在说什么?什么没有选择?说,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面对着朴熙来的逼视,徐友天显然有些慌乱,下意识地躲开朴熙来的目光,支支吾吾地说道:“总裁,其实您现在所处的困境我们银行上下的员工都清楚,只不过由于级别有限,我们也起不到多大的作用。不过我想问您,如果你选择了支持政府意见的话,那么即便是独立性方面有所损害,但国际货币炒家就不会攻击韩元了吗?”
他原先开口时还有些犹豫,但越说下去底气越是足,甚至说到最后,已经有点声色俱厉了。
“是啊!”
朴熙来脸色忽青忽白,接连变幻了半天,突然长身而起,在会议室内连续踱了几个来回后,这才猛然一拍手掌,大叫道:“即便是我们韩国银行全力救助,恐怕也支撑不了多久。外汇市场可不是一时半会能够关闭的,这可是基本国策。”
由于国际贸易收支需要平衡账目,因此外汇市场的开放就成为必然,现在问题的焦点并不在于韩国银行方面需要支持或者是反对政府的法案,而是即便是这些法案能够通过的话,国际投机资金仍然不会在短期内放弃对韩国货币的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