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寒川身体转也不是,站着也不是,尴尬之际端着一张冷脸隔着一条马路看着对面那人。
苏湘抿了抿嘴唇,摸了摸耳朵,因为赶着给歌手编舞,偏偏又遇上没灵感的时候,于是就出来逛逛,看到这边在跳广场舞,她就在这边看了会儿,感觉上来了就拿了本子画了几个动作,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他。
不知道该就此转身当做没看到,还是打个招呼就走……
两个人就这么隔着一条路尴尬对望着,这时候那踩着溜冰鞋的小孩一蹬一蹬的滑过了马路,那一脚用力过猛,直接冲着苏湘冲了过去,苏湘被那孩子撞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那孩子压在她身上,苏湘觉得肚子都要被他砸穿了。
孩子脚下的滑轮根本使不上劲,才站起来就打滑,苏湘几次三番被他压着起不来,这时候男孩的后颈衣领忽然被人提了起来,转头一看,就见一个男人冷着脸,神色吓死个人。
男孩吓得撇了撇嘴抽泣起来,那孩子父母跑过来,一看自己家孩子哭了,下意识的就觉得这男人欺负了他们家的孩子,护着道:“你这个人怎么回事,他还是个孩子,你怎么能欺负小孩呢!”
傅寒川神色冷厉,颇具威严的眸色一扫,薄唇开合:“滚开!”
对方虽然有两人,但对着这么一个浑身冒着煞气的男人也不敢惹事,护着自家孩子骂骂咧咧的走了,苏湘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撑着地想要站起,大概是刚才坐下时太狠了,尾椎骨疼得她皱眉,就这么都动一下都疼得厉害。
面前伸出一只干净的大掌来,苏湘抬头看了一眼,就见男人半弯着腰,脸色淡淡的道:“起来。”
苏湘看了他一眼,将手放了上去,手指立即被人握紧了,那条有力的手臂轻轻一拉便将她拽了起来,苏湘站起身的时候,好像听到自己的骨头发出咔的一声,疼得她又是一皱眉,轻哼了一声:“哎哟……”
难道是她长期久坐得不到运动,骨头开始不行了?
苏湘撑着后腰等着缓过劲来,傅寒川瞧她眉毛轻蹙的模样,淡漠道:“又怎么了?”
苏湘紧了紧眉毛说道:“可能伤到腰了,我得缓一下。”话是这么说,但是她的眼睛盯着地上的本子,那是她从业以来所有的成果,是她的宝库。风吹过来时,纸页翻了翻。
那本本子长期被翻动,合缝处已经不牢固,苏湘担心被风吹散了,撑着腰慢慢蹲下去想要捡起来,傅寒川看着她,恍惚记起很久很久以前,她怀着傅赢的时候,一手扶着腰蹲下去捡东西。
傅家的人不待见她,即便有时候有人看到了,也只装作没看到,由着她自己做。
傅寒川皱了下眉,弯下腰轻松的将那本本子捡了起来。
苏湘看着地面,眼前一空就见一只大手轻易的将她的东西捡了起来。傅寒川握住她的本子,哗啦啦的一翻,上面的构图极为简单,圈圈棍棍就撑起了一个人,这种东西也就她自己能看得懂。
他将本子递过去,淡淡道:“这就是你的编舞草稿?”
苏湘将本子接过手,宝贝似的拍了拍上面的灰尘说道:“谢了。”
她手上多了本本子的重量,可是身体却忽然腾空而起,惊呼过后就看到头顶上方那坚毅的下巴,男人小半个侧脸。她被男人抱在怀里,鼻间呼吸到的都是他身上淡淡的烟酒味道,身体能够清晰的感觉到他结实的肌肉。
苏湘腰疼,不敢用力挣扎,拍了拍他的手臂道:“你干嘛,放我下来。”这人怎么又这样。
傅寒川垂眸扫了她一眼:“再烦就把你丢花坛里。”
商场的边沿就是围着的花坛,里面种着六月雪,经过一个秋冬的蛰伏,已经长到膝盖那么高,像是没经过修剪的头发乱糟糟的。不知道是谁把那种会出声的生日蜡烛丢在了花坛里,蜡烛烧没了,但是那东西垂死挣扎的还在唱着生日歌,更觉得诡异,苏湘看了一眼瘪了瘪嘴。
傅寒川看她老实了,一边往车子那边走,一边淡淡道:“你的腰可能伤到了,先到医院检查一下。”
苏湘也觉得自己的腰可能扭到了,抿着嘴巴不吭声了。
傅寒川也没话,安静的只有他微沉的呼吸声,还有他皮鞋叩在地面上的脚步声,嗒嗒的节奏沉稳有力,不紧不慢,在这处寂静的街道,所有的感觉好似都被放大了。
苏湘有意的放轻了自己的呼吸,却觉得好像那感官更敏感了。她的脸颊随着他的走动,不经意的擦在他胸口的衣料上,痒痒的,好像连他胸口心脏跳动的声音都感觉了。
苏湘看了眼他的下巴,将视线转开来,越过他的手臂看向他的身后。
两边路灯将漆黑夜色变成了淡淡橙黄,将他的身影拉得斜长,她被他横抱在臂弯,与他的身影交织成了一个十字。
这么看也不是,她的头发垂着,脚尖往上翘着,她这一横就有了上勾和下勾,有点像佛教的卍字?
傅寒川的余光瞧着她脸上的表情,刚才还紧张着,这会儿不知道她又在看什么,连脚尖都动起来了。
她一直再看着他的身后,是什么人跟着,还是刚才那熊孩子在他身后弄什么东西了?
傅寒川微微偏头,往自己身后的看了一眼,然而除了他的身影什么都没瞧见。
他收回目光,淡声问道:“你在看什么?”
苏湘闻言,扫了他一眼道:“没什么。”
苏湘以为他的车就停在附近,可走了这么一段路下来却还没到他的车那边,也不知道他到底干嘛来了。正想着他怎么跑去看广场舞了,他这样的人怎么看都不像是闲的发慌的人。他有那么多的朋友,还有那么多巴结他的人,忙都忙不过来了。
两句话后还是安静,安静的让人想到那些尴尬。
苏湘转了下眼睛,忽然道:“你知道我刚才看到什么了吗?”
“什么?”
苏湘道:“刚才在你的身后有东西跟着你,看不到的那种。”
听说很多权贵三天两头上庙宇求神拜佛,有的还去泰国请古曼童,傅家做那么大,不知道他有没有。
傅寒川无语的瞧了她一眼,开口道:“那好,反正有你陪着。”
刚才还有不少车子跟散步路人的街道,这时候却没了人气儿,若是一个人走的话……要担心的也不会是鬼怪,而是持刀的歹徒吧。这女人刚才明明摔到的是屁股,大概脑子长屁股上去了。
前面就是他停着的车,傅寒川轻轻的掂了下手臂,这会儿却不那么想放她下来了,想这条路再能够长一些,再长一些……
到底,路有尽头,傅寒川在车门边停下脚步,将人放下后就绕过半个车头往驾驶座走过去,苏湘看了他一眼,自己拧开了车把开车门。
坐定后,苏湘低头系着安全带,傅寒川斜眼看了她一眼,双手扶在方向盘上忽然道:“说到没人走的路,倒是想到有那么一个阴森森的地方。”就在不久前他刚刚去过。
苏湘下意识的问道:“哪儿?”
傅寒川道:“枕园,你去过的地方。不知道你有没有这种感觉?”
苏湘皱了下眉:“你去枕园做什么?”
傅寒川没回答她,却说道:“那边的老板做了一道宫廷豆腐,口味与你做的相似,你认识他?”
苏湘垂着眼皮,她对宴霖所有的信息都还是模糊的,一切只待验证。而她也亲口说过,关于她的事,不再需要他插手了。
她道:“去过几次而已,算不上认识。”
傅寒川看她闭嘴不谈的样子,脸色沉了沉,也就懒得再跟她掰扯。附近没有医院,车子安静的行驶了十分钟,苏湘后腰抵着抱枕,小脸还是难受的皱了起来,傅寒川看了她一眼,将车子开了更快了一些:“再忍忍。”
终于前面出现了一家公立医院,车轮拐进大门时经过减速带,车子微微颠簸,苏湘忍不住的抓住他的手臂,哎哎的叫了起来。
傅寒川皱眉瞧她:“真这么疼?”该不是撞得骨裂什么的了吧?
现在的夜间气温还冷,她衣服穿得不少,没这么缺钙吧?
苏湘瞪了他一眼,谁疼谁知道。傅寒川嘴里嘀咕了一句:“谁让你不躲开的。”
车子缓缓在停车场停下,苏湘挣扎着下车时,男人已经绕过去打开了车门,苏湘抬头看了他一眼,傅寒川弯腰,又一次的将她抱出来往大楼里面走进去。
夜间的急诊病人也很多,护士医生都忙得很,当然没有在私立医院的那种待遇,傅寒川寻了轮椅让她先坐着,然后推到医生那边先看着。
医生办公室,苏湘趴在检查床上,毛衣并着里面的打底衫被掀起一半,裤子也褪下到了尾椎骨。这个时候影像科没有医生,急诊室的医生在她腰上,尾椎骨上这边按按那边按按,苏湘被她按得一哆嗦,忍不住的叫了起来:“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