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抽了根烟,鲁万苗脸从缝隙里钻了出来。
她看到胡庸城,还是招了招手,脸色很难看,挤出一抹说:“叔。”
胡庸城听到这句话,终于拧过头去,他看了一眼鲁万苗,见她丝毫不窘迫,难得开口吐出两个字来:“不要存侥幸,好好改造。”多的他也不说了,非亲非故,没有必要。
太阳有些大,烧的脚都发烫。他抽完一根红塔山,就准备离开。这时候,身后一个声音叫住了他。他回过头,看到鲁万苗不知道和看守人说了什么,从货车栏杆爬下了,两只腿踉跄了两步,凑到他跟前,声音蚊子般的哼哼。
胡庸城看了她眼。
她说“牌子”。这两字声音太小了。费劲才听到。胡庸城还是维持刚才的姿势,可是人眼看不到,他后背的肌肉都紧绷起来了。
他紧紧的盯着那张脸。聚精会神的分辨她有没有撒谎。可是今天这姑娘倒是老老实实的。
她说:“牌子是刘桂香以前打砸抢从别人家里抢的...你问了她也不会跟你说的。那户人家就在大屋刘....”说完,后面男看守扯着脖子喊“走——了。”
鲁万苗被女看守拦住了,她看到胡庸城眼神都发飘,竭力的喊道:“山脚下,你去看就知道了。那户,人家,大路底下,山脚下面..”
她被架上了绿皮货车,摇摇晃晃的晃走了。
胡庸城被钉在了太阳底下,成了块石雕。一动也不动。他脑子先是“蹬”的一下,抹了油的齿轮那样重新转动起来。他提起公文包,问了旁边的村民两句话。便匆匆的提着包走了。
…
四妮儿躲在帘子后面剥扁豆,一筐篓子装满的时候。门口汽车的马达声音“轰隆隆”的响起来了。她听到门口挤满了看热闹的街坊领居,太阳大。晒得地面都像金黄金黄的麦芽糖。
屋子里面是截然不同的潮湿冷。背阴的墙壁后面是坑坑洼洼蚂蚁侵蚀过的墙壁。
胡庸成第一次到钟家来。大吃一惊。
他还以为当时买下年幼的妹妹的人家不会家境差到哪里去,谁知道时移世易。钟家已经没落。全家三代人木愣愣的站在屋子里。最大的孩子是大妮。她手上脚上都是老茧。脸上晒得黑皮。全身上下拎出去,也没有什么值得钱的地方。
他捏着铜牌,对钟家老人深深的鞠了一躬。
继而拿出口袋里的铜牌,两个铜牌放到桌前面给二老看:“两位老人家见过这个铜牌麽?”
钟老爹戴上眼镜,身体前倾,想仔细看清楚。他认得字不少。上面的生辰八字在他嘴边过了一遍,胡须抖了抖。看向钟母的目光充满惊异。小心翼翼的对她说:“你看,这是当年和襁褓一起包着的。”
“当年母亲生下小妹就大出血,我生了大病。一家人走到宝塔镇,就已经没有几个钱了。当时是大年三十。一家人差点连住店钱也没有。原本我们一家准备投奔川省亲戚,可是路途遥远,怕是撑不到了。父亲没得法,只好把妹妹送出去。”他说完这番话,花了很大的力气。脸上额头上都是汗液。
“这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