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薛小颦什么都没想,就扑进了霍梁怀里,把他抱得紧紧的,小脸在他胸口揉啊揉,还没揉够就突然想起很重要的事情,立刻双手拉开彼此距离,抓着霍梁上下左右的打量加摸索,一张嘴就是连珠炮的质问:“你没事儿吧?你没按照徐璈那个疯子说的做吧?你跟他们去做配型了吗?你怎么会在这个医院里?是不是徐帆在这儿住院?!你不会是要捐肾吧?你疯了唔——”
她瞪大了眼睛,来不及反应,话没说完就被霍梁吻住了。霍梁的吻温柔而又深情,浅浅淡淡,只是浅尝辄止,并没有深入,两人的唇瓣互相摩挲着,也顾不得医院门口人流量有多大。就这样,旁若无人的,肆无忌惮的,彼此拥抱,亲吻到地老天荒。
直到薛小颦的身体从僵硬逐渐放松,霍梁才轻轻舒了口气,道:“放心。”
“我怎么放心啊……”薛小颦嘟哝一声,没忍住捶了霍梁胸口一下,抬头看他,“你这人也真是的,我被人绑架了,你一点都不担心吗?”
其实她根本就没生气,只是想找个话题而已。
霍梁吻了吻她冰凉的指尖,把她被冻得微微泛红的小手揣到自己怀里,低声说:“我知道你不会有事。”
但知道是一回事,有人意图伤害薛小颦则是另一回事,霍梁他在薛小颦面前表现的成竹在胸,但事实上他是很愤怒的。只是他面无表情惯了,薛小颦又很信任他,所以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根本没注意到他残酷的眼神。
“我是不会有事了,那你呢?你有事了没?”薛小颦拒绝被他拥抱,双手插在霍梁怀里,却冷着一张俏脸。“你不会真的去做配型了吧?”
“做了。”霍梁诚实地回答。
薛小颦险些吐血:“不是都说好不管这闲事儿了吗?世界上需要换肾的人多了去了!大家都在排队等肾|源,凭什么他们就不能?轮得到是幸运,轮不到是命运,他们想活,就需要你来牺牲吗?就算你要牺牲,你问过我的意见了吗?说好的以后一切都听我的呢?!”
她是真的生气了,小脸气得通红,看那样,恨不得把霍梁打一顿。可是又心疼他,最后没忍住,掐了他一把。鉴于霍梁肌肉太硬,薛小颦掐的属于软肉地区,霍梁闷哼一声,俊脸微微泛红:“小颦,现在……不行。”
什么行不行的,谁跟他说行不行了?薛小颦怒视霍梁:“满脑子的黄色废料!”说着她看了看左右,发现有人对他们指指点点了,怕被认出来,赶紧拉着霍梁转身,“回家。”
“不。”
破天荒的,霍梁竟然拒绝了她!薛小颦不敢置信地回头:“你刚才说什么,有胆子你再说一遍?!”
她的表情和语气都很凶,像是不相信霍梁会拒绝她。霍梁没来由的心里犯怵,强硬地握住薛小颦的手,又把她逃掉的小手揣进自己怀里给她暖暖。低声道:“放心。”
“放什么心啊,我放心了你就要放肾了!”薛小颦白他一眼。
“走。”
“去哪儿?”薛小颦站定原地不肯动。“我不要进去,我也不许你进去。”
“带你去看场好戏。”霍梁难得神秘地对她眨了下眼。
太好看了……前一秒还死活不肯进去的薛小颦立刻就软了,乖乖地被霍梁带进了医院。他们到了住院区,薛小颦才第一次见到传说中过得很苦的徐帆。
也许病魔的确折磨了她的身体和健康,但精神上,薛小颦一眼就看出徐帆是那种万千宠爱于一身的人。赵女士爱她,为了她不惜上电视撒谎,只为找到霍梁给她捐肾。徐璈爱她,于是铤而走险甘愿走上犯罪道路,只为威胁霍梁做配型。薛小颦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看着赵女士徐先生对徐帆那讨好又小心翼翼的模样,不觉得感动也不觉得同情,只是担心地看了霍梁一眼,怕她家霍先生心里不平衡。
霍梁看了下时间,唔了一声:“还得一会儿,你饿了没?”
“来的路上吃了面。”薛小颦诚实地回答。“你呢,吃饭了吗?”
霍梁摇摇头。
薛小颦就提议带他去吃饭,霍梁当然没有意义,于是吃饭的路上薛小颦顺便给霍梁讲了自己是怎么被绑架,怎么脱险又是怎么回来的经过,顺便告状说她的手机被徐璈揣走了,于是她就买了个新的顺便补办了手机卡。
老婆花钱不眨眼,难道不是因为自己这做老公的很会赚钱,让她有安全感,不至于为一点钱肉疼吗?总之霍梁挺喜欢薛小颦花钱的,他点点头:“很漂亮。”
他是说新手机。薛小颦也满意地笑了,“好巧,我也觉得好漂亮。”
商量了下准备喝粥,薛小颦刚吃了一碗面,可是看到霍梁骨节分明的手拿着调羹的时候,她忍不住凑了过去,张开小嘴儿,霍梁就主动喂给她。这家粥店是开放的,只是用木板分别隔开,可即便如此,也有人看到了他们的亲密。霍梁跟薛小颦之前有一种奇怪的磁场,就是那种无论再怎么秀都不会让人反感。这是他们自带的优势,两个人合二为一后,一加一就大于二了。
喝完粥霍梁接到电话,是徐帆的主治医生,告诉他说配型结果出来了。薛小颦立刻抢过他的手机,一看之下顿时瞪大了眼睛:“怎么会——”
霍梁沉默不语,眼神温柔。
这下薛小颦心里的大石头彻底落了地,再也不担心了。两人牵着手回到医院,上到二十五楼的住院部,刚出电梯就听见赵女士的哭号尖叫声:“不!不可能!一定是你们串通好了来骗我!我不信!我不信!我要去投诉你们!去告你们医院做假证!我不信!我不信!怎么可能会不匹配?!怎么可能!他们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妹啊!怎么会不匹配?!”
随后主治医生无奈的声音传来:“有血缘的亲属匹配率的确是比一般人要高,但也不是百分百的,有些人就是完全配不上,这是科学常理。机器扫描出来的文字,检查出的结果绝对不会有任何问题,霍医生没法捐肾给徐帆,因为他们的配型根本就没成功。”
赵女士简直要疯了!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如果没有成功,那么谁来告诉她,她疯狂的折腾了这么久都是为了什么?她只是想自己的女儿活下去啊!怎么能这样?老天爷怎么可以这样对她们?!
她忍不住这剧烈的打击,整个人都倒在了地上,徐先生连忙过来扶起她,徐帆本来满心期待,结果这下也懵了,她不敢相信,自己马上就可以回到健康的身体里,满怀的希望就这么被打得支离破碎!怎么会这样?!怎么可以这样!?她扑簌簌掉着眼泪,当妈妈告诉她说哥哥愿意给自己做配型的时候,徐帆已经快乐疯了!
除了霍梁,没有人想到配型也是有可能不成功的,即使是直系亲属也不能保证百分百的匹配率,这难道不是常识吗?
看见霍梁跟薛小颦站在病房门口,赵女士也没有心思上去多做纠缠,只是哭得更厉害了。薛小颦看着他们哭,轻轻拉了拉霍梁的手:“我们回家吧。”
霍梁点了下头:“好。”
可是他刚转身,徐帆就尖叫起来:“不!你不能走!你得救我!你得救我啊!我不想死……妈,爸,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她才二十三岁,这人世间的美好繁华还都没有见识过,怎么可以就这样死了呢?“霍先生!霍先生你不是有关系吗?帮我找肾|源啊!帮我啊!”
听了这话,赵女士眼底也升起希望的色彩来:“对!你可以帮小帆找到一个合适的肾!只要你愿意!”
霍梁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我的确可以。”
就在赵女士等人露出惊喜的表情的时候,霍梁又道:“然而我不愿意。”
“霍梁!”赵女士尖声喊着。“你还有没有人性?!”
人性那种东西,自然是没有的。即便有,也不是用在她身上。霍梁淡淡地说:“等着换肾救命的不止你一个,但是这需要提前申请并且耐心等待,然而赵女士,你忘记了么,因为你的所作所为以及满口谎言,所以被拉入了医院的黑名单,接下来的那颗肾你女儿倒是勉强能用,只可惜她前面还有一个中年男人等着移植。如果我帮你们抢了这颗肾,你女儿活了,那个男人就要死。”
霍梁说:“都是一个活一个死,对我来说没有区别。”
赵女士说:“怎么没有区别?!小帆是你的亲妹妹!你们都是我生出来的!你怎么可以说没有区别?!”
霍梁冷淡地看了她一眼,不理她了,转身牵着薛小颦的手离开了医院。期间赵女士试图追上去,却被主治医生拦下,要跟她讨论一下接下来的治疗问题。赵女士舍不得让女儿走,所以能活一天就是一天,她是永远都不会放弃的。
好不容易回到家,薛小颦的心这回算是彻底放下,她窝在霍梁怀里不肯动,好一会儿才问他:“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配型不会成功啊?”
霍梁摸了摸她毛茸茸的小脑袋,亲了亲,说:“知道她的目的后,我就请人做了配型。”
“什么?!”薛小颦揭竿而起,“你再给我说一遍?!”
“并不是要捐肾。”霍梁赶紧把她抱回来,好声好气地解释着。“只是想知道。最后的结果是并不匹配。”
“那如果匹配了呢?你捐是不捐?”薛小颦没那么好糊弄,眯着眼睛瞪着霍梁。见霍梁沉默不语,她张大了嘴巴:“看不出来啊霍梁!你还是个善良的圣父!你脑子被驴踢啦?!竟然动过捐肾的念头?!”
“不是为了救她。”
薛小颦才不信:“那你是为了什么?”
“那样的话,我应该可以称得上是一个好人了吧?”霍梁有些困惑地问道。
薛小颦一愣。
他继续道:“我一直很迷惑于好人与坏人的定义,毫无疑问,我天生的反社会人格障碍和妄想症,都预示着我会成为一个凶残冷酷的连环杀手。但奇妙的是我不仅没有成为杀手,反而成为了救死扶伤的外科医生。虽然如此,我并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人,但是,小颦,我觉得,如果我能牺牲自己去救人,是不是就算得上是好人了?”
“那样的话,我觉得自己可以配得上你。”
像是有一颗流弹击中了最柔软的心脏,薛小颦只觉得眼眶发酸发热,忍不住一把抱住了霍梁,又忍不住打他:“蠢到家了!胡思乱想什么呢?如果你真的这么做了,我只会生气,甚至生气到不原谅你,才不会认为你配得上我!”
她真是不明白霍梁在她面前到底是为什么才如此自卑。于是她捧住他的脸:“你哪里不好?你长得这么好看,又这么会赚钱,逻辑力强,智商比我高出好几十,你温柔又深情,把我照顾的无微不至,一切以我的喜好为准,对我有求必应。你这么好,我只想把你藏起来不给别人知道,又怎么会觉得嗯配不上我?真要说起来,是我配不上你才是。我除了长得漂亮会画画之外还有什么闪光点?我脾气不好,爱哭又爱撒娇,时常无理取闹动不动就掉眼泪,是你包容了我,霍梁,你是这世界上最好的男人。”
霍梁却只是看着她,眼神缱绻温存:“我也爱你。”
薛小颦:“……我没有表白。”
“我知道你话里的意思。”霍梁眨了下眼睛。“你说了这么多,就是你爱我。”
薛小颦脸一红:“我是爱你。”然后她深吸一口气。“非常地爱你,所以不想你受到任何伤害。徐帆很年轻,如果可以,我也希望她能活下来。可如果她活下来的代价是你牺牲的话,那么,我不愿意。”
她就是不愿意。
一点都不愿意。
她爱霍梁,爱到舍不得他遭受任何疼痛,风吹雨打都会心疼,更遑论是捐出一个肾?你以为是捐钱吗?数字一写支票一撕就可以去领钱?
霍梁吻了吻薛小颦的眼睛,虔诚而真心。他继续告诉她:“我想救徐帆,跟赵女士没有关系,跟我的童年也没有关系。只是……身为医生,不能看着患者死去,仅此而已。”
“所以你不会还帮她查找肾|源了吧?”薛小颦都被气乐了,她家霍先生比她更像是好人好吗?
霍梁没敢点头,也就是默认了。他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做到了一切,但最终两样都没能成功,也许是老天爷都站在他这一边,所以照拂着他。“我想努力当一个好人。好人应该这么做,医生也应该这么做。”他很诚实地跟薛小颦披露自己的真实想法。“其实我想让他们都去死,不要来烦我。”
他吐槽的很认真,薛小颦却笑了,在他怀里笑得一直颤抖。霍梁却完全不明白薛小颦为什么要笑,他说了什么好笑的话吗?
但薛小颦笑个不停,他也就不问了,安静地看着她笑。看到薛小颦笑,霍梁的心情就会非常好,他忍不住亲亲她的小手,亲亲额头,亲亲脸颊,亲亲小嘴儿,总之就是不住地亲,一秒钟也不想和她分开。
亲着亲着……就天雷勾动地火,一发不可收拾。
火太大,作者没敢看。
“他们应该不会再来烦我们了吧?”薛小颦气喘吁吁地趴在霍梁胸膛上,彼此身体还纠缠在一起,汗水淋漓,要是平时她早闹着要去洗澡了,但这次却没有,因为她不想跟他分开,只想这样抱着他。
霍梁的洁癖在薛小颦身上的不成立的的。他吃她的剩饭,洗她染了姨妈血的小内内,给她掏耳朵剪指甲,把她梳头发时掉落下不小心堵住下水道的发丝捡起来……林林总总,汗水算不上什么。
薛小颦这几十个小时过得太惊悚了。先是被绑架,然后是莫名其妙又逃回来,去了医院,回家,做|爱。所以现在她只想睡觉。小脑袋在霍梁胸膛上蹭了蹭,嘀咕道:“我要睡了哟,你不许吵我,你也不许比我先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