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换了思路后,面试就一下子变得很顺利了。
之前千挑万选都挑不中一个人,现在随便聊一会儿就发现合适的人选,陈牧把所有这些人的名字全都记下来,放在备选名单里。
这次只有十个名额,可第二批会有二十个,到时候直接从备选名单里招人,还省了面试这回事儿。
面试结束,陈牧和秦刚商量了下,很快把十人名单都定了下来。
他们没有当场告知面试人结果,只让他们回去等通知,因为担心没选中的人当场发脾气,聚众这么闹起来可就麻烦大了。
所以等确定了名单后,再把名单交给镇上的基层干部去通知签合同,基层干部对地方比较熟,做这种通知人的事情一点问题没有。
两人回到招待所附近,随便找了家饭馆吃饭,一边吃,陈牧一边说:“秦主任,既然面试已经完了,那我明天就直接订票回X市了。”
“啊?”
这些天,秦刚一直和陈牧呆在一起,这时候听见陈牧说要走,他感觉有点突然,问道:“我们还要签约,还要等贷款批下来,你怎么现在走?不再等一等吗?”
陈牧解释道:“秦主任,我必须提前回去做好准备,签约和贷款这些,你先帮我盯着,有消息告诉我就行了。”
秦刚好奇:“你回去准备什么?”
陈牧说道:“事情其实挺多的,首先我要从我们那儿挑选人手,过来这里给这些即将和我们签约的农户做培训;其次我要让林场育苗那边做好准备,然后和我们的树苗代理商沟通好,必须把这里的份额给留下来,免得到时候合同都签好了,苗却来不了;再来就是这里一大摊子事儿,我最起码得让会计过来,把账给弄清楚了,不然这专项专用的款项出了什么问题被查出来,我都没办法解释。”
秦刚听完,也觉得有点道理,不过还是不愿意陈牧走,就试探着说:“陈总,这些东西你打个电话回去处理不就好了吗?何必跑来跑去?”
陈牧也不怕自曝其短,半开玩笑的说:“秦主任,你以为我们牧雅林业是多大的公司啊,很多事情都要亲力亲为的,电话遥控这种事情我想都不敢想,太先进了,只有那些大公司才能做得到。”
“陈总,不要妄自菲薄嘛,如果这一次的推广做成了,你们牧雅林业绝对会脱胎换骨的,到时候上达天听都说不定呢。”
秦刚也笑了笑,然后说道:“你要走就走吧,这里我帮你盯着……嗯,今晚早点睡,明天我送你去机场。”
“那就谢谢了,秦主任。”
“客气什么。”
……
胡日敦夫离开北棹口的镇政府以后,真的就一路朝着北棹村走过去了。
他人虽然矮,可是脚步却快,半个小时不到,就进了北棹村。
他来过阿古达木家,之前有一次阿古达木喝醉了酒,还是他送回来的,所以他熟门熟路的就直接来到了阿古达木家的院子前。
“有人吗?阿古达木大哥,在不在?”
胡日敦夫扯着嗓门冲院子里大喊,中气十足。
院子里,只有一栋破旧的土屋,门窗都关得紧紧的,看样子像是没人。
“有人吗?”
胡日敦夫又喊了两声,土屋的门才从里面打开了。
一个小伙子披着大衣走出来,问道:“你是谁?你找我阿布?”
胡日敦夫打量了那小伙子一眼,笑着说:“你长得和你阿布真像,是阿古达木大哥的种。”
那小伙子说:“阿布不在家,现在正在林地里干活,你要是想找他,可以去那里,又或者明天一早再来,我晚上和阿布说。”
“你这么大一个小伙子,为什么不去帮你阿布干活?”
胡日敦夫关注点总是和普通人不一样,他没说要不要去林地找阿古达木,倒是询问起了小伙子。
小伙子是阿古达木的大儿子,平常都是去林地帮忙的,可是今天他有感冒发烧,所以就没去了,在家养病。
“我今天发烧,阿布不叫我去。”
小伙子又问:“你是去林地找我阿布,还是让我回头和阿布说,你明天一早再来?”
“哦,生病了呀,这身体可不行啊,要多锻炼,记得我以前小的时候,可都不会生病是什么的……嗯,你要多喝水,睡一觉就好了。”
胡日敦夫对小伙子唠叨了几句,才说:“我去林地找你阿布吧,你和我说说,你们林地怎么去。”
小伙子正发烧,也不想和这个人多说什么,就直接指着北棹村西北的方向:“往这个方向一直走,快的话大半个小时吧,就能看到我家的林地了,阿布他们就在那里,你自己找找。”
“好咧,小伙子,好好睡觉去吧。”
胡日敦夫看准了方向,拔腿就走了,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离开北棹村后,他一路想着阿古达木大儿子指的方向走去,那里是延绵的沙丘,看不到尽头。
这些沙丘都是半月形的,一个接着一个,仿佛就像是列队迎敌的士兵,正对北方。
人走在沙丘上,显得无比渺小,如果是一个游客来到这里,也许会被眼前的浩瀚景象镇住,惊叹大自然的伟力,竟如此神奇。
可胡日敦夫从小就在北棹口长大,见惯了这样的景致,一点也没有感觉,只是不断眺望前方,想寻找小伙子所说的他们家的林地。
在北棹口这里,曾经有许多人为自己的居住环境做过努力,想要把树种活,好让生活好过一些。
可是都无一幸免的失败了,因为这里的风沙实在太大,沙丘移动起来的速度也太快,那些种下去的树苗不是被连根拔起,就是被沙丘掩埋,难以存活。
所以,在这里生活的人在经过种种的努力后,最后总会绝望的叹息一声:这沙子为什么那么多啊!
胡日敦夫从小就听母亲这么叹息,他一直也想知道沙子为什么这么多,可是却找不到答案。
直到后来他去了国营林场——
有一位技术员挺喜欢他的,说他的性格直爽,吃苦耐劳,平时和他非常聊得来。
那位技术员告诉他,这些沙子原本都是一条大河里的河沙,后来大河改道了,原本河床上的沙子就渐渐被风吹得到处都是,侵蚀了草地,侵蚀了森林,侵蚀了村庄……最后铺天盖地,改变了周围的环境,让原本没有沙漠化的土地也干涸得变成了沙地,所以沙子就越来越多了,到处都是,
胡日敦夫不知道那位技术员给他说的东西是不是真的,不过他觉得很有道理,因为他曾经在其他地方的一条河里游过泳,河底下真的只有沙子,细细的沙子,就和眼前沙海里的沙子是一模一样的。
要是这些沙子再回到河里,那该多好啊……
胡日敦夫常常这么感慨,因为这些沙子,最疼他的母亲常年咳嗽,受了很多的折磨,吃尽苦头,最后由于肺病去世。
胡日敦夫多希望这里没有风沙,那样的话儿,他的母亲就能活得更久,也活得更好。
他听那位技术员说,如果能生活在青山绿水的环境下,一个人的寿命是会变长的,可惜这里只有沙漠。
所以,他喜欢在林场里干活,喜欢种树,喜欢伺弄那些一天天长大的大树……技术员常对他说,只有不断种树,不断让树多起来,沙漠才会退回去,直至重新回到河里。
胡日敦夫虽然和阿古达木不是一个村子的人,不过两人曾在一个林场里干活,他知道阿古达木对种树有着近乎狂热的执拗,因为这个他和阿古达木还算聊得来,算是朋友。
“阿古达木大哥都和那个牧雅公司签了合同,看来他们的树是真的能种活,不是骗人的。”
胡日敦夫默默的想着,他的心里其实在听见阿古达木的名字后,已经愿意签约了,可他还是想看一眼阿古达木的林地,这才真正安心。
走了二十多分钟,大概已经将近一半的路程,胡日敦夫正想拿出自己的水壶,喝口水,再继续走,可没想到突然听见前面的那个沙丘后面,传来一阵车子轰隆声。
“有人?”